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3)
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 3 2024-01-05 01: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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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七A)
眼前渐渐明亮起来,模模糊糊的有一个人影,这几天怎么总是做梦?我想翻个身,突然清醒过来,我睁开眼睛,房间的灯已经打开了,沈婷高高兴兴地站在我面前。
“睡觉也不关门。”沈婷笑嘻嘻地说。
没关门吗?我坐了起来,好在身上的衣服还整齐,我看了看床头的时钟,凌晨一点多,“你怎么在这?”我奇怪地问沈婷。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沈婷得意地把包扔在床上,坐到椅子上。
“等我一会,我去清醒一下。”我跑到洗手间,水有些凉,洗脸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脸上的皮肤挺光滑的,酒劲已经完全下去了,我对着镜子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眼睛,还行,没有什么血丝,我想起昨晚和刘方他们去凤凰城喝酒来着,这么晚了他们还没回来。
我微笑着从洗手间出来,倒了两杯水,我拿了一杯给沈婷,端着另一杯坐在沈婷对面,笑眯眯地端详着她,她穿着黑色的绸缎一样闪着光的裤子,厚厚的鞋底,白色外套的胸前印着一个小小的米老鼠,乌黑的头发刚到肩头,漂亮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透着笑意,青春骄人,我从记忆中搜寻着她几年前的样子,觉得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沈婷一点也不回避我的目光,可能搞过影视的人都不怕被人看,“看够了没有,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都看你老半天了,原来你睡觉是这个样子,嘻嘻,我以前都不知道。”
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边很安静,偶尔有夜归的人,也不怎么喧哗。
“你自己从河西跑过来的?”我问沈婷。
“是啊,”沈婷撅着嘴说∶“我们一点才结束的,然后又要关起来,早上还有节目呢,我是趁着吃宵夜时偷偷溜出来的。”
她的眼睛晶莹明亮,嘴唇的线条很柔和,有几丝头发从脸的侧面散落下来。
“来之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坐在她身边,用手指替她把头发轻轻梳到耳后∶“我可以去接你的,这么晚了多不安全,你是怎么知道我房间号的?”
“这里是我的家啊,又不是北京,还要你接来接去的,我到楼下一问就知道你住在哪个房间了,总台的都认识你,”沈婷笑着学总台小姐的语气∶“‘哦,你说那个大学生啊,他住716房’,江哥,你都这么大了,人家还说你是大学生呢。”
我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快乐感泄,她纯真的样子就好象昨天还和我在一起,分别了这么久,仍然被她这样地信任和依赖,我觉得有点不安。
刚刚见面的热闹过去了,一段时间我们两个都没说话,她抬头时见我仍在望着她,想起了什么,羞红了脸。
“怎么那么热啊,你是不是开暖气了?”她站起来走到空调开关前,拨弄了几下,又坐到床边上,翻了翻放在床头的几本书,脱掉外套,扔在椅子上。
她里面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肩膀瘦削,但胸部很饱满,她是确实长大了,我想,大家都长大了,她的衣服很新潮,低低的领口露出又平又直的锁骨,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那叫“美人骨”,一般人的那根骨头都是弯的,只有模特或者漂亮的女孩才是直的。
她胡乱翻了几页,又转过身来。
“什么呀,看不懂。”她孩子气地说。
我看着她,微笑不语。
“沈婷,你出了名没有,拍过什么电影?”我给她的水杯里加满水,和她聊天。
“我才不想出名呢,”沈婷满不在乎地说∶“我就觉得拍戏特好玩。”
“你这次是参加什么比赛啊,这么正规?”我从烟盒里拿出支三五,到处找火柴。
“就是那个世纪之星嘛,”沈婷跳过来抢我手中的烟∶“不许抽烟,记得你以前很少抽烟,嗓子抽坏了,怎么唱歌。”
“我早就不唱歌了,”我看着她的样子,哑然失笑∶“你以为我还是你当年的江哥吗?”
“那我不管。”沈婷没有坐回去,手依然从我头上伸过去按着我拿烟的手,她的身体离我很近,我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
我忽然觉得有点迷乱,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来不及反应,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暗暗地想,是应该象以前那样待她呢,还是纵容我现在的样子?
“不抽就不抽,”我侧过身,把烟放在她的手里,她接过了烟,并没有坐回去,而是靠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觉到她温暖的呼吸,纤细的腰肢充满弹性,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沈婷,你长大了,我却老了。”我拥着她,让她看我眼角微起的皱纹,忍不住感慨。
“江哥,你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变。”沈婷双手抱着我,脸埋在我的胸前。
什么东西在我心头轻轻滑过,在这个浮华迷乱的喧嚣都市,在这个远离红尘的安静午夜,在多年的迷失和浮沉之后,我竟忽然再次面对自己的当年,我看到我的灵魂在空中缓缓舞动,我从未见过它如此单纯的喜悦。
她没有感到我思想的变化,滚烫的脸颊贴在我耳边,“江哥,这些年你记得我吗?”她的叮咛让我迷醉,隔着薄薄的衣服我清楚地感觉到她挺起的胸部,我的手滑到她的衣服下,她年轻的身体光滑柔软,我听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朝阳初起的欲望在我身上一轮又一轮地荡漾,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朝阳一样的时光。
我轻轻推开了她。
“江哥,你不喜欢我吗?”她的手放在我的胸前,慢慢着那一道伤疤,那是我去年在非洲时留下的纪念。
“我当然喜欢你,我都还没对女孩这么好过,”我托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她羞涩的样子不可方物,我轻轻亲了亲她的脸∶“如果真的有缘,我们将来还会见面的,我这次不想在长沙再犯错误。”我笑着说。
我拉着她的手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今夜的路灯黯淡无光,安静的天空中繁星闪烁,沈婷紧紧靠在我的身上,我有点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感动,觉得自己做得很对,我没有把握她会一辈子如此清纯,但是即使她将来会走向放纵和堕落,我也无悔于此刻的稚嫩和纯洁,滚滚红尘中年华流逝,美好的东西越来越少,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几次机会可以珍惜。
如果是前几天,说不定我就做了,我感到了自己的明显变化,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门铃忽然响了,我关上窗,打开房门,刘方和苏娅醉醺醺地站在门口。
“有女人,谁在这?”刘方没有看见沈婷,但是瞥见了她的外衣。
“没事,”我笑着说∶“一个好朋友。”
“那你先忙,”刘方转身就走,语调中带着醉汉的义气,“我下去住。”
“是宾个啊?靓仔。”苏娅显然也喝了不少,笑嘻嘻地问我。
“是李荷。”我自己仍然沉浸在一种莫明其妙的兴奋之中,和她开了一个过火的玩笑,我想反正他们进来就知道了。
笑容僵在苏娅脸上,“你管那么多干嘛。”刘方拉着苏娅就走。
“哎,你们回来,真的没事。”他们没有理我,蹒跚离去。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房间,深悔自己的多嘴,“怎么了?”沈婷放下手中的书,问我。
“我的同事,一块来长沙玩的,非得要给咱俩腾地方。”我看着她,心情好了点。
沈婷飞红了脸,没有说话。
苏娅又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和沈婷聊一些以前的事,她记得比我清楚多了,夸张地讲着那时的笑话,逗得我笑个不停。
“韩江,真的是李荷?”我接了电话,苏娅开门见山地说。
“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叫你们进来嘛,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我问∶“你们在哪?”
“你别和我开玩笑,我觉得要是李荷你就太过分了,”苏娅认真地说∶“你别管我们在哪,你就告诉我一句话,是还是不是?”
“哎呀,真服了你了,好了好了,谁叫咱俩是哥们,”我叫过来沈婷∶“过来,给这位姐姐问个好。”
沈婷莫明其妙地过来,大大方方接过电话,“姐姐好。”她很有礼貌地说。
“乖,”我赞了赞沈婷,沈婷冲我吐了吐舌头,“放心了吧?”我拿过电话对苏娅说。
“妈的!我还不是关心你,大家以后还要相处呢,不能太过分,”苏娅放了心,笑着骂我∶“你他妈地真花心,又骗哪个小姑娘呢?”
“你不认识,”我也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一个小妹妹。”
“还妹妹呢,算了算了,不管你了,只要不是李荷和我们就没关系。”苏娅挂了电话。
“谁呀?”沈婷抱着我的骼膊问我,这是她几年前的老习惯了。
“一个姐们,我原来和她的一个朋友挺好的,掰了之后,我又和她另外一个朋友好过,她以为原来那个女孩在我房间,觉得我脚踏两只船不好。”我向她解释,觉得说不清楚。
她果然没有搞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都那么复杂呀,喜欢谁就和谁好,不喜欢就拉倒呗!你们是不是老了?”
我想了想,还真是她说的这么回事。
我和沈婷又聊了一会,她困了,和衣躺在我怀里睡了,我关了灯,在黑夜里睁着眼睛想了会心事,也就慢慢睡着了。
七点多的时候沈婷把我喊醒了,她穿戴整齐,精精神神地站在我面前。
“江哥,我得走了,八点开始比赛。”
“是吗?”我还没睡醒,努力睁大眼睛∶“我送你过去吧。”我挣扎着要起来。
“哎呀不用了,”沈婷把我推到床上∶“瞧你累得这样,多睡会吧,乖。”
她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看了我一会∶“决赛在广州,我要是能参加决赛就到深圳看你,好不好?”
“好,”我使劲点头∶“你可一定要争取进入决赛,祝你有个好成绩,我也光荣光荣。”
“没问题。”沈婷笑着说。
晨曦从窗帘缝中透进来,照在她青春自信的脸上。
一直到中午我才睡醒,昨晚一直没有脱衣服,身上不是很舒服,我先洗了个澡,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然后站在窗口等刘方过来。
我属于身体素质一般,但是精力比较旺盛的人,虽然这些天每晚睡的时间都不长,早上起来时仍觉得头脑非常的清醒,我把所有能打开的窗户都打开了,搬了椅子坐在窗前看风景,我经常出差,觉得所有酒店外的风景好象都一样,旧楼房顶上零乱地晾着一些衣服,远处一些工地,搭着高高的脚手架子,让人似乎能感觉到那叮叮当当地声音。
天气难得的晴朗,但是谈不上蓝天白云,我忽然想起几年前在长沙时曾遇到过一次大雪,那次我们男女一大帮人象孩子一样地玩打雪仗,长沙难得下雪,而今几番聚散,不知道大家都在哪里做些什么,我看着风起时微微晃动的树枝,秋日的阳光温柔地照在地上,我觉得自己心里非常的轻松,好象刚刚从一个做了几年的梦中醒来,回首时一切的来龙去脉清淅无比,心底有一些东西慢慢地苏醒,我和长沙的帐已经算清楚了,我想,我是在这里第一次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我又在这里第二次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刘方是跟郑菲一块进来的,我很惊讶,刘方总能让我感到惊讶。
“你们两个,思,什么地干活?”我一时想不起该怎么问。
“我们警察地干活,来抓贼的干活,”郑菲笑道∶“你干什么坏事呢,手机也不开?”
我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果然没有开,没电了,忘了换电池。
郑菲去洗手间,“怎么回事,苏娅呢?你们俩昨晚住在一起吗,出事没?”
我悄悄地问刘方。
“没有没有,她不是那种人,昨晚喝得有点多,她给你打完电话我们又聊了会天,她心情不好,我陪她去湘江边上转了转,后来送她回家了。”
“是吗?没想到你还能坐怀不乱。”我表扬刘方。
“坐怀不乱谈不上,”刘方实在地说∶“我只是不想玩强奸,你呢,爽吧?
到底是谁?”
“什么爽不爽的,也是什么事都没有,”我说∶“不过和你相反,我是不想被强奸,”我忽然想起沈婷的样子,觉得不应该这样说她,换了语气∶“开玩笑而已,其实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小妹妹,你怎么会和郑菲在一起?”
“早上她打电话来,问我们什么时候走,我说明天,她说过来看看我们,又问你的手机怎么没开,我说你在睡觉,我在楼下瞎逛呢,后来我就退了房,在楼下等她一起上来的,她不知道我们昨晚分开睡的。”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那赵蓉呢,你昨晚没去她那?”
“不行,”刘方懊丧地说∶“刚开始还挺好的,我本来是要去她那的,我和她说喜欢她,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她又问我想不想在长沙找一个女朋友。我说大家玩一玩可以,找女朋友就不必了,我又不想结婚,我说的都是实话。”刘方有点委屈。
“我知道,”我说∶“后来呢?”
“后来就不行了,她是那种非要得到承诺的女孩子,”刘方蛮可爱地说道∶“她非要我答应爱她一辈子,我没答应,后来她就生气地走了。”
我被逗乐了,“你可以答应啊。”我说。
“是可以答应,我后来也想明白了,”刘方有点后悔∶“不过当时我没想到她那么认真,我觉得说了也是骗人,说它干嘛,她还非得要我说。当时我可能真喝多了,偏叫这个真。”
“女人是这样的,你得给她们一个理由。”我说,忽然想起了冷佳、吴玉和沈婷,她们好象从来没有跟我要过什么承诺。
“是啊,”刘方对自己有点懊恼。
“不知道你这次怎么回事,”我轻松地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这不是你一贯的风格。”
“妈的还不就是和你呆久了,风格都变了,变得懒得骗人了,”刘方恨恨地说∶“以后再不能跟她们客气了,花了这么多钱出来玩,一个也没泡上,对了,你还有钱吗?先给我点用。”
“我也快花完了,一会我去卡里取点给你,”我心里算了算,这几天我们俩花得差不多,加起来大概有一万来块钱。
郑菲从洗手间出来,刘方正在给我讲昨晚从赵蓉那听来的笑话。
“一个人和朋友打赌,做三件最勇敢的事情,”刘方看着郑菲出来,讲得更起劲了∶“第一件是喝十瓶烈酒,第二件是要拔下一头猛狮的一颗牙,第三件是还要和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太睡一觉,这个男人为了逞英雄就答应了。果然硬着头皮先喝光了十瓶烈酒,借着酒劲,又冲到后边的狮子笼里,大家只听到狮子的怒吼和男人的咆哮以及激烈的搏斗之声,过了一会,那个男人终于遍体鳞伤地冲了回来,只见他找了一把钳子,站在门口大喊∶‘那个老太太在哪,我要拔她的牙。’”
我和郑菲都被逗乐了,“可怜的狮子。”我说。
“我给你们讲一个,”郑菲也来了兴致∶“有一天一对夫妇遇见了飞碟,里边下来一对外星人夫妇,要跟地球人交流一下,来个换妻游戏。晚上女地球人就和男外星人到了一个房间,只见那个外星人的那个又细又小,女地球人很失望,没想到那个男外星人拉拉自己的左耳,变长了,再拉拉,又变长了,一直到合适为止,然后拉拉右耳,又变粗了,于是欢度了一夜。回来后,地球人夫妇交流经验,‘太好了,我第一次尝到这么美妙的滋味,’女主人说∶‘你怎么样?’男主人说∶‘无聊透了,那女外星人整夜只是不停地捏我的耳朵。’”
我坐在椅子上笑得喘不过气来,刘方正气凛然地说∶“你这是在诬蔑我们男地球人的夫妻生活能力,知道吗,我代表男地球人向你提出郑重抗议,”说到这里,刘方忽然换了语气,嬉皮笑脸地说∶“要不咱俩先练练?”
“你没戏,”郑菲笑道∶“还是换别人去练吧。”
“那不可能,”刘方崇拜地望着郑菲∶“我是属王八的,咬住就不松口,不管什么东西,我特专一。”
我们又笑闹了一阵,刘方去洗澡换衣服,我说想去取点钱,郑菲说附近就有一个招商银行,走路用不了十分钟。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走出酒店的时候,我轻松地唱着小曲,一般郑菲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开玩笑,我们对彼此的成熟表示尊敬。
“韩江,你还记得李青吗?”
“记得啊,她也在长沙吗?”李青是我到长沙时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她以前也是林梅她们那个模特队的,她在那里边年纪最大,好象比我还大一岁,长得很洋气,记得我和她第一次约会是在一起看《阿甘正转》,我大着胆子和她在影院后面接吻,那是我们最密切的身体接触了,后来分手的原因我已经想不起来,反正慢慢就疏远了,现在想来她当时也许是嫌我不解风情,后来听说有一个很有钱的男人追求她,我认识许冰冰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不,她在广州,前几年她跟了一个有钱人去了马来西亚,是和你分手之后的事吧。”
“我们很早就分手了,”我笑道∶“其实也谈不上分手,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只是那时我刚来长沙,朋友少,她总带我出去玩,所以有一阵子跟她挺好的。”
“不过她后来还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个挺纯的好男孩。”郑菲说。
“是吗?”我淡淡地问∶“后来怎样?”
“追她的那个人的确很有钱,对她也不错,但是在那边有老婆孩子,李青跟了他之后,和我们也很少来往了,她比我们都大一点嘛,怕我们不理解她,她走后就跟我还偶尔通一通电话,后来她在那边呆不下去了,那个男人的老婆知道了吧,她就回来了。”
“那去广州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在广州外语学院读书吧,反正就是找点事情做,临走前那个男人给了她一笔钱,她后半辈子是不用愁了,”郑菲忽然问我∶“你要不要记一下她的电话号码,反正你们离得也近,她现在挺寂寞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不过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打电话给我,聊聊以前的事,有时会提到你。”
“是吗?”我慢慢回忆着刚来长沙的那一个月,那时我不大懂男女之情,好多接吻的技巧还是她教我的,“不用了,”我说∶“反正明年我就走了,这几个月也挺忙的。”
算了,我心里想,长沙是对我的成长有不可否认的影响,但是多年以来我一直为之迷罔的结已经解开了,我不想再在一些细节上纠缠。
“我还以为你们彼此喜欢,”郑菲惊讶地说∶“要不,她为什么还总是想起你?”
“我当初可能是挺喜欢她的,”我坦诚地说∶“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大家肯定都会改变嘛,我觉得她挺聪明的,能够把握自己的人生,也有勇气,”我不想再谈下去,转换了话题∶“长沙的女孩都挺聪明的,我真地很佩服你们,勇于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我见过几次林梅,她现在应该是大三了吧,我觉得她能够舍弃繁华去过大学里清苦的生活,真不容易。”
“是吗?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不过我倒是和冯哲有联络,她也挺能干的,现在在广州一天跑八家医院,算是自食其力了。”
“你后来为什么和苏娅不合伙做生意了?”我觉得和她聊得比较投机,就问了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也没什么,对生活的看法不一样吧,我觉得她太在乎钱了。”
“谁不在乎钱呢,”我笑了∶“那你呢,你在乎什么?我记得你过去一直在办出国,现在怎么样?”
“还在办,这个月十五号到北京去取签证,加拿大。”
“真的?说不定可以结个伴,我明年去加拿大,你办完签证告诉我一声。”
我没有问她去加拿大干什么。
我在招商银行取了五千元钱,和郑菲走回来,刘方已经换了衣服,很漂亮的一身装束,式样简单的耐克鞋,白色牛仔裤,黑色紧身夹克,显得整个人英气勃勃,我和郑菲都齐声喝彩。
“去吃饭吧,”我拿了两千元给刘方∶“我都快饿死了。”
“你们先去吃吧,”刘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我约了人。”
“谁呀,赵蓉?”我笑着问∶“一块去吃嘛。”
“不是赵蓉,今天我要单独行动,”刘方哼着小曲,表情有点奇怪∶“我心里有一个小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那算了,您忙您的蜜去吧,”我转身问郑菲∶“你下午有事吗,没事咱俩去打网球?”
我和郑菲背了网球拍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刘方兴奋的样子,英俊的面孔洋溢着阳刚之气,很有男人魅力,他的脸上有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怎么我觉得那笑容有点残忍。
我和郑菲在平和堂五楼吃完饭,打车到了贺龙体育馆,打网球的人还挺多,我们在休息室坐了一会,一边喝饮料一边等场地,反正刚吃完饭,也不着急。
我们像被人包的情妇一样悠闲,无可无不可地随便聊着,偶尔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在我们前面还排了两拨等场地的,“再给你讲个笑话,”郑菲说∶“关于排队的。”
“有一家医院有两个窗口,一边是献血的,一边是捐献精子的,都有很多人在排队,当然捐献精子的那个队伍都是男的,这时忽然跑进来一个女孩,站到了捐献精子的那支队伍里,别人都以为她排错了,有好心人就提醒她说你排错了,那边才是献血的,这边是捐献精子的,那个女孩也不说话,鼓着嘴指着自己的腮帮子∶‘喏,喏。’”
我和郑菲打完球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下来了,谭建军来了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明天,”到我家来吃晚饭吧,“他说∶”好几年没见了,上次也没和你好好聊聊,我结婚的时候你也不在国内,这次正好到我家里来看看。”
我把郑菲送到她家的楼下,彼此道了珍重,约好常联系,我又认真地谢了谢她,就去了谭建军家。他家住在天心阁附近新建的一个住宅小区里,我下了出租车,打了个电话给他,他下来到小区门口接我上楼。
谭建军的家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的挺漂亮,我知道谭建军挺讲究生活质量的,他的夫人是一个很柔和的女人,容貌还可以,但是谈不上很漂亮,谭建军本人是个美男子。
他的夫人在厨房准备吃的,我要帮忙,被谭建军拉了出来,桌上已经有了几样小菜,他开了一瓶红酒,和我坐在桌前慢慢地喝。
“嫂子是长沙人吗?”我好奇地问。
“是啊,你觉得不象吗?”谭建军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觉得嫂子真贤惠。”
我们两个聊了很多以前的事,九三年大学毕业,我分配在省邮电管理局,报到时我就顺便办了辞职手续,带着稚嫩的梦想去了南方,缺乏工作经验的我四处碰壁,一次去广州找同学是凌晨到的,不好意思去打扰他的家里,我在火车站露宿了半夜,又困又乏地睡着了,醒来之后东西全被偷走了,裤子也被割破了,现在想起来可笑的是连鞋子也被那些贼换了,我原来穿着一双大学买的阿迪达斯,被换成了一双广东产的破旧的杂牌旅游鞋,但是那双杂牌鞋穿着却很舒服,我穿了很长时间。
当时的感觉可绝不象现在回忆起来这样轻松,很多回忆起来挺好玩的事,在发生时却是无法形容的苦痛,心里孤独无依的感觉和压力比生活的贫困更难以承受,毫无社会经验的我经历了每个刚刚出门打天下的人都会经历的一切挫折,最后好不容易进了珠海的一家通信公司,每月六百元的薪水,只呆了几天就被派到邯郸的寻呼台做技术支持,那时谭建军在邯郸当台长。
我对技术和知识的学习掌握能力是没的说的,性格中也有聪明上进的一面,又都是从珠海派过来的,谭建军对我很照顾,有时出差去北京的事都派我去,随着我进入社会后的飞速成长,以及同学之间各种信息的交流,在邯郸呆了三个月我就辞职回到北京去找工作,那时的我仍需要为生计发愁,我在北京还没找到工作前,谭建军一直每月从台里给我支出工资,也许他也觉得我不是会永远处在那个层面里的人吧,那份情我一直牢记在心。
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七B)
后来,我终于找到了自己在社会中的正确位置和方向,开始了人生的奋斗历程,我和谭建军一直有联络,他后来自己做些通信的生意,我曾带着几个最亲的同学和哥们几次去外地帮他调测机器,分文不取,后来我出国了,回来后知道谭建军结了婚,在长沙开了一家小公司。
“韩江,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吃完饭,我们坐在阳台上聊天。
“我准备年底辞职,然后移民去加拿大,可能会搞计算机网站电子商务什么的。”我简单地说。
“你都想明白了,你现在的工作不是很不错吗?”谭建军问我。
“是还不错,但是我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过呀,我已经付出了很多,现在不可能再停下来了。”我觉得谭建军明白我的意思。
“加拿大那边的环境怎么样,你办的是技术移民吗,花的钱多不多?”谭建军从屋里拿了包烟出来,问我∶“我有朋友也想办。”
“是技术移民,我们这个专业还算容易,自己办,只要九千多人民币,”我说∶“说实话加拿大那边环境并不好,太多华人移民过去,专业又差不多,我有几个同学在那,打工呗,收入还没我在国内多呢,”我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不想去打工,那样和国内又有什么区别,我想见见世面,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要想进入主流社会,只有自己当老板或者读MBA。”
“那样的前提是首先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谭建军一针见血∶“再说,每个人的人生目标也不同,有的人出国是因为在国内没有得到你这样的机会,有的人是喜欢国外宽松的生活环境,而且你这样过去,要有遇到挫折和失败的心理准备。”
“对,”我点头称是∶“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又要吃几年苦了,其实这几年看着挺顺,也有很多说不出的难处,先到加拿大看看的事,我已经决定了,就是想不好移民牢的事怎么办,而且┅┅”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其实就想到外边学些东西,也寻找一些机会,将来还是想回来,国内的机会也不少呀,加拿大的绿卡是挺有用,但是我不想换国籍,那样总觉得有点太离谱了,毕竟是个中国人,我喜欢中国,也对中国充满信心,可能是我在非洲呆得太久的缘故。”我笑了。
“现在机会很多,你们专业又有优势,应该拼一下,”谭建军又问∶“你女朋友呢,你和张晴分手了?”
“是分手了,”我心中有一丝刺痛,不想提起这件事,“谭建军,”我真诚地说∶“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我都和你学了好多,你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我的电话响了,是吴玉打来的,我很高兴,想起这两天没和她联络,我本来是想到深圳后再给她打电话的,看有没有什么事能够帮上她,我这几天在长沙没打算和她见面,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但我想现在应该没问题了。“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昨天早班,下午休息,然后晚上替了一个夜班,今天没事,我睡了一上午。”
“你昨晚上的夜班?”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昨天夜里有个女孩来问你住在哪个房间,我告诉她了,你见到她了吗?”
“我见到了,”我想不起该怎么说,沉默了半天才说∶“你不要误会。”
“我没误会啊,误会什么?”吴玉平静地说。
我想想也是,有什么可误会的,我无言以对,本来我想说一些鼓励她的话,告诉她我回深圳后会一直和她保持联络的,能帮忙我一定会帮忙,但是现在说也不合适了,算了,回到深圳再和她谈吧,反正明天就走了。
“吴玉,”我说∶“你不知道,外边的世界也不象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知道,我自己会努力。”吴玉没说几句,就很客气地挂了电话,我好象听到一声叹息,没有听清楚,我楞了一会,谭建军的夫人端着水果出来,我急忙帮忙。
我在谭建军家里呆了很长时间,我们聊了很多东西,我挺喜欢和谭建军说话的,让我感觉很受启发,尤其是对现在社会上一些事情的看法,苏娅来电话的时候,我也正准备告辞。
“你们在哪?”苏娅问我∶“不是明天走吗,今晚也不打个招呼,真不够朋友。”
“不是不是,”我笑着跟她解释∶“我一个人在朋友家里,我以为刘方和你在一起。”
“没有啊,”苏娅奇怪地问∶“刘方不跟你在一起的吗?我刚才打过他的手机,打不通。”
我拿谭建军的电话拨了一下刘方的手机,果然打不通,“你在干嘛呢?”我问苏娅∶“要没事咱们俩去哪坐坐?不过先说好啊,我可是卖艺不卖身。”
我在滚石俱乐部的门口见到了苏娅,这里和凤凰城和荷东不同,来玩的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孩,衣着前卫,有一些泄了头发,年轻稚嫩的脸庞,老练的抽烟姿态,让人深深感到加强青少年思想教育的重要性。
苏娅是一个人来的,过马路时我看见她匆匆忙忙的身影,人就是这样,生活的习惯一旦固化就很难回头,她是个能让人放松的女孩子,习惯于把压力留给自己,她不想别人觉得她可怜。
“大哥,想过过夫妻生活吗?”苏娅她学着天津口音问我,这是一个经典笑话。
“多少钱?”
“嘛钱不钱的,舒服舒服得了。”苏娅说得自己先笑了起来。
滚石的迪斯科舞池离吧台很远,我和苏娅坐在吧台旁,苏娅不知道是有心事还是怎么了,要了一打太阳啤酒∶“下次一起喝酒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给你饯行。”我很欣赏苏娅身上可爱的一面,我们两个很有朋友的缘分,却从不涉及男女之情,应该有一种男人很喜欢她这种女孩的,我想,但是却想不出苏娅在她喜欢的男孩前会是什么样子。
我向苏娅点头称是,反正最多一醉呗,又不是没醉过,我觉得嘴里有点干,又叫了杯“金汤力”先喝了几口。
音乐从舞池深处传来,节奏分明,我靠着吧台,看那几个在舞台上领舞的女孩子,脸孔不很清楚,只能看到完美的身材,她们穿得很暴露,纤细的腰肢随着节奏疯狂地扭动,可能是坐的太远了,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兴奋。
“苏娅,你将来有什么计划?”我看着自斟自饮的苏娅,问道。
“计划呢就没有,废话就有一些,”苏娅取笑我说话的用词∶“还不就是嫁人,差不多了,不能再玩了。”
“真地,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我觉得好玩,很少听到苏娅说出这么实在的话。
“有点钱啦,对我好一点啦,”苏娅拿出一支圣罗兰∶“还能什么样的,不过是年纪大点的,长得丑点的,这样的人才可靠。”
“那可不一定,”我拿起打火机给她点烟,其实我心里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好色不好色和男人的年纪长相无关,有的又老又丑的男人还更坏呢,尤其有点钱以后,你指的可靠是在他们没钱的时候,那个时候也不是不想,是因为没有本钱。”
“这我知道,”苏娅深深吸了一口,抿着嘴唇吐出细细的烟雾∶“我说的不是他们好不好色,我是说也就这样条件差点的,才会觉得找到我这样的就算不错了,起码不会动不动离婚,男人嘛,就是那么回事,在外边逢场作戏找几个也没什么,最怕的是在外边只找一个。”
我想了想她的话,初听起来不大合理,细细品着却是那么回事,“那你找到没有?”
“哪那么容易找到,”苏娅笑了∶“骑驴找马呗。”
“哈,那你现在骑着哪头驴啊?”我哈哈大笑∶“就怕你找来找去,看着是匹马,回家一试还是驴。”
舞曲声渐渐小了下来,有人上来表演,是几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穿着闪亮的白色太空服,动感鲜明,他们跳的是罗白吉的《大家一起跳》,我看过那个MTV,觉得他们跳的相当不错。
“韩江,你和李荷、冷佳的事最后怎么样了?”看完了舞蹈,苏娅回过头问我。
“都结束了,”我客观地说∶“现在想起来,其实她们两个都是好女孩,对我都曾经不错过,只是可能大家都没缘分吧。”
“冷佳和你,那个┅┅有没有那个?”苏娅向我挤了挤眼,笑着逗我∶“她对你好不好?”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对我还行吧,开始挺好的,后来就不理我了,她和李荷毕竟是六年的朋友嘛。”我尽量实事求是,有些伤感。
“真不明白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苏娅奇怪地盯着我看,仿佛想看穿我什么秘密。
“什么聪明什么傻的,”我被她逗乐了∶“这话我倒是常对刘方说。”
“刘方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觉得有时他带着三分糊涂,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我看是假糊涂。”苏娅冷笑着说。
歌手的表演也结束了,舞池里放起了慢曲,我和苏娅悠然地坐着,象哥们一样聊着天。
“韩江,你什么时候结婚?”苏娅已经带点酒意了。
“还没想好,要得等到功成名就了吧,”我看着舞池中贴得很近的一对对男女,他们可能今晚刚刚相识∶“我要找一份真正的爱情。”
“得了吧,你这种人还相信爱情。”
“我这种人怎么了,你还真别瞧不起我们农村人,谁不是吃粮食长大的?”
我充满向往地说∶“有时候我还真想到一个偏僻的乡村定居,娶一个不认识字的农村姑娘,温柔地待她,教她认字。”
我没有和她解释什么,以前我可能确实沉迷过一段时期,但是现在的我很清醒,有的人把生活的艰辛当作堕落的借口,有的人当作上进的动力,感情的路上也是如此,有阳光的地方也有灰尘,有希望的地方也有失望,反过来,有欺骗的地方也有真诚,有堕落的地方也有美好,我相信当初张晴也不是有意伤害我,我们那时还小。
我们把那一打啤酒都喝完了,人家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能喝酒,我觉得自己高兴的时候反而好一些,我们出门打了个车,我甚至清醒地在众多出租车中选了个富康,街上还是有很多的人,和前几晚一样,只是天边挂着一弯新月,静静地照在街上,这么美好的夜色,前几晚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我把苏娅送回家,觉得心情仍然很好,打车回中天的路上我忽然想上厕所,可能是啤酒喝得太多了,但汽车正行驶在街头,我想反正过一会就到了,忍一忍吧。
下车的时候,我把钱扔给司机,告诉他不要找了,中天酒店的大堂里没什么人,我急匆匆地穿过大堂,坐电梯到了七楼,着急地按着房间的门铃,中午我出来的时候刘方还在房间,钥匙在他的手里。
过了一会我听到刘方走出来的声音,门开了。
“我跟你说┅┅”刘方穿着睡衣拦着我正要跟我说话,我侧着身子就闯了进去,去拉洗手间的门∶“一会再说,我憋不住了┅┅”
我楞住了,吴玉躺在床上,椅子上散乱地放着她的衣服,她披着被子靠在床头,我望着她时她也平静地望着我,面无表情,我看着她漆黑闪亮的眼睛,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清澈的眼睛了。
我觉得自己楞了有两三秒钟,推门进了洗手间,冷静之后我用凉水仔细地洗了脸,镜子中的我看起来摇摇晃晃,以后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我想。
我从洗手间出来,刘方还站在门口等我,“明天早点起,”苦练多年的微笑在这时发挥了作用,我低声对他说∶“中午还要赶飞机呢,我先下去睡了。”
“┅┅在那些苍翠的路上,历遍了多少创伤,在那张苍老的面上,亦记载了风霜,秋风和秋雨的度日,是青春少年时迫不得已的话别,没说再见┅┅回望昨日在异乡那门前,嘻嘘的感慨一年年,但日出日落永没变迁,这刻望着父亲笑容时,不知不觉的无言,让日落暮色渗满双眼┅┅”
我下楼开了个房间,蒙头便睡。
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八、完结版)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肚子很饿,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在床上躺着,静静品味饥饿带来的种种遐想,确信食物才是生存的第一要素。
电话铃响了,是刘方打来的,“你怎么住在这个房号?”他兴奋地说∶“538,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个三八了?”
“你才是个三八,妈的动手也不和老子打个招呼,”我笑着骂他,心事早被小心的收起,我们都活在现实之中∶“恐怕是吴玉帮你查的我房间号吧,她走了吗?”
“走了走了,你管谁查的呢,快上来吧,收拾完了咱们去吃点东西,我觉得饿得慌。”
“你可能是体力消耗太大,”我一边穿鞋边说∶“我就上来,我也饿了。”
我上楼回到房间,刘方正在洗澡,我们的东西都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我无聊地打开电视机转到湖南卫视,冷佳不在,我惊讶地看见了沈婷,原来是在现场采访“世纪之星”复赛的优胜者。可能是比赛的需要,沈婷在电视上化了妆,显得格外的漂亮,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她还真地要去广州参加比赛了,我想,这个小沈婷。
刘方出来后,把洗手间的东西也装进包里,我们没怎么说话,拿着行李和房卡,默默地下了楼,我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刘方去结帐退房,我远远地望了总台一眼,吴玉不在。
刘方办完手续过来,我们提着行李往外走,我一边走一边看那张结算单,因为房费一直是刘方用信用卡结的,我想心中有个数,出来玩最好两个人花得差不多,相差太多了不大好,我想如果刘方信用卡中支付太多我就补一点现金给他,我算了算,出入不大,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惊奇地发现中天酒店少收了一晚的钱,昨天刘方下楼多开了一间房不知为什么没算在里面。我告诉了刘方,他对着结算单看了一会,转身就进去了。
我站在中天酒店的门口等他,天气还好,虽然是早晨,也不觉得冷,路上行人不多,过了一会,刘方出来了。
“是算错了吗?”我问∶“退了钱没有?”
“退了,”刘方笑着说∶“果然少算了一晚,那个小姐说了一大兑好话,她们也不容易,我听吴玉说,在这种情况下谁结的帐谁就得用自己的钱赔,但是如果是多收了,就只能归酒店。”
“真不公平。”我也笑了。
我们两个在街上走了一会,一直走到五一路口,刘方到旁边的水果摊买了点香蕉,我看见有个报亭,买了一份参考消息。
肯德鸡店里干净明亮,没有几个人,我和刘方都饿坏了,端了一大堆东西找了个靠窗口的座位坐下。
我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报纸,印度和巴基斯坦冲突不断升级,巴基斯坦政变了、印度发大水、斯里兰卡猛虎组织又攻占了两座城市,我看着报纸上乱七八糟的消息,心想我现在负责的南亚怎么那么多事。
“陈珊。”我忽然听见刘方叫了一声。
我抬起头,顺着刘方的目光望向窗外,果然看见陈珊正和一个男人从窗前走过,陈珊穿的还是那件红色短装,挽着那个男人的骼膊,那个男人看起来没有她高,穿着还算得体,脸型很瘦,不大看得出年纪,正和陈珊说着什么。
陈珊转头时看见了正朝外望的我和刘方,楞了一下,没有停下脚步,一边答着那个男人的话一边走了过去。
“妈的,就算结了婚也不至于就这样,见面连个招呼也不打,”我莫明其妙地感到一阵烦恼∶“操。”
“对了,就是要操,其实这个词可以表达很多意思,这是一种生活的境界,懂吗?”刘方看着我严肃地说∶“你应该好好端正一下自己的生活态度。”
“什么生活态度,我那是口头语,”我纠正他∶“你以为我象你,什么人都上。”
“我就知道你会有想法,”刘方将最后一块鸡翅放到嘴里,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说说吧,哥哥帮你排解排解。”
“其实也没什么,”我吸了一大口可乐,叹了口气∶“我只是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冷酷的,没想到也有心软的时候。”
“这话你说对了,心该硬的时候就得硬,”刘方得意地说∶“妇人之仁,只能让人家笑话。”
我的心头一下子腾起一股火来,“我不是硬不起心肠,”我直视着刘方,笑着说∶“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可以随便上,有些人没必要上而已。今早沈婷过来,那一直当是我妹妹,不用说了;昨晚谢晖勾引我,我没兴趣;前天吴玉和我在一起,我也没动心。要上我早就上了,还轮得到你?”
“慢慢说慢慢说,”刘方绕有兴趣地看着我∶“这我都知道,还有什么?”
“我绝不是跟你争,刘方,”我仍然看着他,诚恳地说∶“咱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如果是谢晖那种人,真需要的时候搞一下,什么事也没有,她也是出来找刺激的嘛,即使是冷佳,如果她愿意,也没有关系,她也很成熟了,自己会对自己负责,象吴玉这种孩子,肯定一骗就到手,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咱又不缺这个,你肯定答应带她去深圳了对不对?”
“你那么了解吴玉?”刘方不笑了,看着我问道。
“有什么不了解的,大家都是过来人,你也不是刚认识我,我看人准不准你还不知道?”我觉得气氛有些生硬,笑着又说∶“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已经这样了,我这也是为你好,知道吗?你这已经不是玩了,是犯罪啊,同志。”我拍着刘方的肩膀惋惜地说。
“别告诉我,你没有骗过女孩子啊,”刘方笑着对我说∶“其实就算没有你我,也早晚会有人这样做的,带领她们走向成熟。”
“这是没错,但只要不是在你我手里,心就安了,”我点头说∶“当然也分人,象冷佳、吴玉这样的,待我们很真,最好为她们着想一点;至于像李荷这样的,就没什么意思了。”
想起李荷背后还说我的坏话,我心中又不高兴起来∶“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心慈手软婆婆妈妈的人吗?”
“正是因为了解你,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刘方盯着我的眼睛,语气非常缓慢∶“我还一直以为你在开玩笑,装糊涂,本来就是玩嘛,何必把窗户纸捅破。
你不会真是象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想的吧?”
“咱们毕竟是哥们呀,”我奇怪地问∶“这些当然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是我带你来长沙玩的,我跟你还藏什么猫腻。你有事瞒着我?”
“谈不上瞒不瞒的,你既然这样说,我倒是觉得有必要和你好好聊聊,反正也要走了。”
刘方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可乐杯子,沉默了好一会,好象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心中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慢慢地用吸管搅拌着可乐里的冰块,也不说话,这是我多年市场生涯练出的另一个习惯,心中越好奇地时候,表面上看来越不着急。
刘方又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是作为哥们,我知道多少就告诉你多少,反正我和她们也是通过你认识的,跟我本来也没什么瓜葛,将来我想也不会有,你知道这些起码对你与她们再打交道时有帮助。别紧张,其实也没什么,每个人的想法都挺正常的,谁也没想故意骗你什么的,我想大家可能以为你心里也明白表面上装糊涂呢,确实没必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先说你吧,”刘方低头喝了一口可乐,说∶“你说李荷骗你,她骗你什么了,就因为她有个男人?你也承认她有个男人是合情合理的,她既不图你的钱又不图你的色,你还有什么可骗的呢?你们两个认识四年了,谁都知道你什么也不可能给她,名份、金钱都不会。她关心你,可能只是因为她真地喜欢你,难道真就图你一个‘红颜知己’的荣誉称号吗?”刘方笑着说,语气一点也不象平时那么偏激,显得非常的有说服力∶“我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非得一口咬定没有男朋友,但我总觉得她对你没有什么不好的目的,也许是怕你知道后不再碰她啦?不会吧,”刘方说到这挠了挠头∶“你也跟我说过,你的性能力一般。”
我无声地笑了,我知道他在努力使气氛轻松一些,这更加说明他心中认为他要讲的事可能会令气氛紧张,我很配合地保持着笑容,甚至轻松地耸了耸肩。
“至于你对她,我们大家都觉得是过份了些,说掰就掰成那样,不过我理解你,”刘方忽然有些暧昧,压低了声音说∶“你要是不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明确地跟她分手,以她和冷佳的关系,你和冷佳的确很难有什么进展。”
“你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说∶“我只是最讨厌别人跟我撒谎而已,你说她对我这好那好,那她后来还干嘛在背后向冷佳说我的坏话?”
“谁说你的坏话了?”刘方奇怪地望着我∶“李荷从头到尾根本就没说过你的坏话,那天下午她和冷佳说话的时候我也在,她们以为我听不明白,说了很多知心的话,但其实长沙话也不是很难懂,大体的意思我都能听明白,不过我一句话也没发表意见,苏娅只听了几句就走了,李荷对你的评价很客观,甚至还挺好的,她说你非常孝顺,说孝顺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去,说你有才华,有前途,就是很难有女人能够把握住你,所以爱上你是一件既过瘾又危险的事,我听了都有点嫉妒,你想一想嘛,你也知道以前李荷在她的朋友们面前一直把你说的多好,就算是顾及她自己的面子也不会一下子把你说成多坏吧?”
我心潮起伏,几乎难以自制,难道真地是我误会了她?不可能,“那为什么冷佳下午去了她那之后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中午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晚饭和她原来的男朋友一块吃的我倒可以理解,但是回到家也没给我打电话。”
“你到现在还没明白,韩江,”刘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冷佳对你的态度之所以转变,根本不是因为李荷和什么友情的缘故,而是因为她男朋友和她合好了,准备和她结婚,”刘方看着我不相信的样子,又说∶“而且那天晚饭冷佳也不是和她男朋友一块吃的,她那时是和我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我虽然强做镇定,还是掩饰不住惊异的表情。
“你别想歪了,”刘方笑着说∶“我和她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聊聊天,是她要一起吃饭的,她问了许多你的事,其实她还是挺喜欢你的,她男朋友这次来长沙,就是来和她合好的,他们在广州吵了一架,冷佳就跑了回来,她那个男朋友其实还挺喜欢她的,特地跑来找她,要带她回去,在广州结婚的房子都买好了,本来要是没有你,冷佳可能毫不犹豫地就回去了,她们吵架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好象就是那个男的要冷佳不要拍电视剧了,在家里呆着或者干点别的什么,冷佳不同意,我就是因为这个觉得冷佳对你的喜欢还是真心的,不是玩玩而已,所以她才一时难以做出决定,她去找李荷就是问李荷的意见,找我也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你。”
“那李荷是什么意见呢?”我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虚。
“李荷没说什么意见,她就是客观地说了你一些情况,关于她自己,她说她和你已经完全结束了,如果冷佳喜欢你,她不会在乎的,至于冷佳选择谁,她没说什么,我看这件事你是真地冤枉她了,她没有你想得那么卑鄙,而且说实话,如果这些人让我选择交朋友的话,我会选择李荷,她是个有自己原则的人,虽然有时是很现实,但这世界说穿了,谁不现实?倒是现实的明白一些好,简单,反而好打交道。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感觉的准不准,我总觉得她很关心你,希望你好,但却又不跟你解释,女人的心事真是难懂,不过你这小子,倒也总是走桃花运。”
我没有理会刘方的说笑,“既然李荷没有说过我的坏话,那一定就是你说的了?”我把帐赖在刘方身上,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
“他妈的我犯得着吗?”刘方笑着骂道∶“冷佳问我时,我说了不少模 两可的话,不过,”他嘿嘿地坏笑了两声∶“哥们确实也说了些你的实话,那也是为你好,我觉得你也不愿意她真地缠上你,对不对?再说,没必要让她对你抱太高的期望,要是连哥们说的那点事都接受不了,我想你们俩将来也没什么混头,还不如早说早散,免得你将来麻烦,你丫又不吃亏。”刘方朝我做了个淫秽的手势。
“他妈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说∶“你干嘛那么关心我,我又不是你大爷,后来呢,你们分开前她怎么说?”
“你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她一直不接,走的时候她说她要回家好好思考一下再做决定,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妈的那天晚上你回来时怎么不跟我说这些事?”我生气地说。
“冷佳逼着我答应不跟你说的,一切还不明朗,我搀和个什么劲,”刘方真诚地说∶“再说那天晚上你那么激动,怎么跟你说呀,当时要是说这些对谁都不好,真的。”我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是那么回事。
“后来冷佳给你打电话没?”刘方问我。
“我们见了一面,”我把那天下午和冷佳见面的事讲给刘方∶“她接了一个电话后就走了,我还一直以为是李荷打的。”
“不是,”刘方肯定地说∶“一定是她广州的男朋友打来的,前天我听苏娅说,冷佳是准备去广州了,他男朋友妥协了,同意她结婚后接着拍电视剧。”
可乐已经喝光了,我把杯中剩下的冰块慢慢倒进嘴里,感动心中一阵冰凉,你相信爱情吗?你相信她说过的话吗?你相信寒冷的雪地里她弯下腰为你系上鞋带时的关心吗?你相信朦胧的月光下第一次亲密接触时的羞涩吗?你在戏弄这个社会的同时,这个社会何尝不是在戏弄你?你以为自己掌握着一切,你回头看看自己正掌握在谁的手中?你不断地挑战命运,我却只看到你一次次的失败,你只是在它的怀里逐渐走向成熟而已。
“我认识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狗。”我忽然想到这句话,说了出来。
“你又冲动了不是?你以为你是谁呀,情圣?哪个女孩对你不好,或者骗你一次就连狗都不如,这样不对,你也得为别人想想,谁遇到事儿肯定都得先想想自个,”刘方微笑着对我说∶“说实话我还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像个狐狸一样深沉聪敏,有时候却像个孩子一样容易激动,感情上也是,有时候玩世不恭冷如铁石,有时候却比十八、九岁的还要浪漫纯情。我真觉得你能泡上妞的原因只是你自身讨人喜欢,并不代表你多有手段,换句话说,好多时候是那些妞喜欢上了你,说不定是人家在泡你老兄呢。”
他说得我心里一动,我确实是AB型的血。
“就象冷佳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怪她,没错,她是比较喜欢你,该给的不该给的都给你了,可是她跟那个男朋友也快四年了吧,在广州又住在一起,你说她是跟四年同居的男友还是跟一夜之欢毫无稳定感的你呢?我要是她,我也会这么选择的,我相信如果是你,你也一样,当然,你有你的魅力,可是这个魅力还不足以可靠到托付终身啊,你现在不稳定的状况大家都明白,只不过没想到她处理得这么果断,慧剑斩情丝,真不愧是女人。”
“苏娅知道这些事吗?”我沉默了一会,忽然想起苏娅,问刘方。
“这我不清楚,但我想她们那么多年的朋友,互相应该有一定的了解吧,至于李荷的事,苏娅倒是和我聊过一次,她说你有点偏激,你能给李荷什么呢?四年了,她说谎,是因为四年了,她还在乎你对她的感觉而已,她不愿意对你说有男朋友的事,是因为她不能确定你知道了会怎么样,不过那件事毕竟是她说谎,所以大家也都不愿提,也没劝你什么。”
我的心中一片混乱,我知道刘方的话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全信,不过我已没有心情去分析他说的哪些是可信的,哪些是不可信的,想想一切都无所谓,真假又有什么区别。
“女人都不可信,”我苦笑着说∶“难道吴玉我也看错了吗?”
“那倒没有,”刘方坦然承认∶“你猜对了,我是答应了带她去深圳。”
我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你会真的带她过去吗?”我木然地看着刘方,问道。“你说呢?”刘方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好象觉得我是个傻瓜,我也深有同感。
“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都是有重感情的人。”我们又坐了一会,肯德基鸡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淡淡地望着窗外,一直没有说话,刘方想起了什么,忽然对我说道∶“说实话,吴玉挺可爱的,床上表现也不错,我有点真地喜欢上她,即使没结果,互相帮帮忙总是可以的,何况她也不一定愿意和我有结果。”
“那倒也是,”我想了想,便顺着他的话头说∶“反正你现在也还没有女朋友。”
“泡妞泡成老公,炒股炒成股东,卖楼卖成房东,”刘方笑道∶“人生三大失败,可千万别被我碰上,你也别小看吴玉,我想我一时半会儿是忘不了她了,她这个月底就过来,其实我本来也没想到那么快就上床,不过这倒让我更喜欢她了。”
“你们俩般配,天生一对,”不管刘方说的是真话假话,我都觉得心情好一些了,笑着骂他∶“我可不想听你泡妞的破事,知道你有本事,行了吧。”
我们在肯德鸡店里一直坐到十一点多,才懒懒散散地提着行李往外走,外边天气热了起来,街上挺热闹的,店 都开门了,我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路过一个药店时,进去买了瓶眼药水。
“韩江,刚才跟你说的这些事,你不会当真吧?”刘方边走边对我说。
“当然不会,没事,”我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谁跟谁呀。”
“我也觉得没事才跟你说的,女人嘛,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刘方好象又恢复了粗俗糊涂的样子∶“我差九岁就四十的人了,一个处女也没碰见过。”
我看着刘方,觉得好象还不认识他。
我和刘方在民航大厦附近打了个出租车去机场,“韩江,这几天我看了你好多事,知道了你一些想法,我想你年轻的时候一定特纯情,”上出租车的时候,刘方突然转过头问我∶“你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汽车开出了市区,再次飞驰在机场高速公路上,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逐渐远去,我心中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吹口琴的人依然住在空旷洁白的房子里,一只蚂蚁抬起了头,注视了一下三维空间,又低下头去继续它的爬行,上山之时我清楚地记得下山的路,却终于在这迷人的都市里走失。
我放下前面的遮阳板,里面是一块小镜子,我默默地对着镜子给自己滴了几滴眼药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布满了血丝,我看着镜子中冷漠的自己面色苍白,我忽然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许多和长沙无关的事,我甚至想起了大学时五食堂炒的鸡蛋黄瓜,想起了尘封已久的高二和大三,飞扬而起的岁月中,我仿佛看见了自己多年后苍老的样子,鲜血在我的心头盛开,“是两位吗?”《秋天的童话里》,在大洋边上开了家小餐馆的周润发笑着对走进来的钟楚红说道。
我把窗户放下一点,呼吸着城外清新的空气,郊区的视野广阔辽远,远处青山碧水,头上飘着几片浮云,命运之神在天边探出头来,凝视着我,让我无处躲藏。
非得逼我说出来是吧,多年的伤疤在长沙终于撕裂了,流出里边的鲜血和污浊,伤口散发的疼痛令我极其愉快,好吧,我把一切告诉你。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
十月的北京天高气爽,香山的红叶惹人相思,我、张晴和蓝翌终于爬到了山顶,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我从包里拿出矿泉水,递给她们两个。
我刚从长沙回来不久,正在办理辞职手续,按照规定有一个月的交接期,工作上的事基本处理完了,我在等着财务部审计完毕之后和我做最后的结算,每天在公司坐着也没什么事,法国老板和我关系一直还不错,他的女儿蓝翌正好到中国来玩,知道我在北京熟,就让我没事的时候当个向导,张晴是长沙人,正在武汉大学读法文,快毕业了,出来实习,她的父母是湖南邮电系统的高官,我所在的法国电信公司为了深入客户关系,就请她过来帮忙,我们和老板之间都是用英文沟通,很少用她翻译,她的工作很清闲,所以经常和蓝翌一起,要我带她们出来玩。
那一个月我几乎带她们玩遍了北京,故宫长城天安门是一定要去的,我还陪她们到了一些很地道的地方,司马台古长城的烽火夜宿,康熙草原老乡家的野菜浓汤,朝阳区隐蔽的吸血鬼酒吧里的恐怖派对,河北白洋淀的清水荷花,我当时出国的手续办得差不多了,在外企干了一年也攒了一些钱,对人生充满了希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蓝翌是一个很直率的女子,和我以前心中想的法国女孩有很大的不同,她很重视女权,事事都不要别人让,我觉得她象个男孩子,倒是张晴,一口流利动听的法文,高挑匀称的身材,清新俊美的样子,令我颇为心动。
后来的细节我不想说了,反正我们两个都深陷爱河,蓝翌呆了一个月就回法国了,临走前在建国门外的外交公寓请我们吃饭,后来我送张晴去她住的地方,在那个温暖干燥的单身宿舍,长发如丝的张晴站在屋子中央,给我朗诵卞之琳的《天在那边的屋顶上》,那天我第一次吻了她。马路上人来人往,你可曾见过二十五岁以上的人一边走一边自己就笑出来的吗?我是没见过,多年后我曾经认真思考什么情况下能够产生快乐,我很理性地想到了三条∶未来有希望等着你,手边正有一些有意义的事在做,有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在身边。
鲜血仍然汨汨流出,但我却已记不起当初快乐的细节,所以无法清淅地描述出来,这几年我一直暗示自己把它全部忘记,当作无数风流故事中的一个,无悲便无喜,没聚哪有散,我宁可相信我从来没有动过真情。
出国前我送张晴回到她们学校,武汉大学非常漂亮,樱花掩映下的校园让人心醉不已,我经常和张晴在黄昏的时候徘徊在淡淡的花香里,不忍离去。
我在武汉住了一个星期后回到了北京,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从香港来到了迪拜,那是我第一次出国。当我吃完麦当劳后,独自在暮色中面对美丽的维多利亚港,当我在中东寂寞的学习时光中偶尔到沙漠里滑沙,我都会想起她,一次在迪拜深蓝清澈的海边,我碰到一个印度的老人在海外捞鱼,我坐在他的身边看了好久,一老一少静默不动,夕阳如画,离开前我们聊了几句,“我有一个女朋友,在海的那边,我很想念她。”我看着他刻满皱纹和沧桑的脸,告诉这个陌生人我心中的感觉。
几年后我曾遇见过无数非常出色的女孩子,这种思念的感觉却再没有过,离开一个城市就几乎忘记一些人,现在想起来,真地不知道到底是当初的张晴美好得让我如此迷恋,还是因为自己当时的年少无知。
我读的是一个自费的国际贸易短训班,迪拜是类似香港的一个自由贸易港,中东最美丽的城市,我大部份时间都在读书,有时候给张晴写写信,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她的信。
半年后我毕业回国了,不知道幸还是不幸,那时我在北京恰好遇到了人生的转折点,我指的是性格,我还以为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蜕变期,没想到在二十四岁时与它遭遇,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就是男人真正走向成熟的那一次,我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自我的价值、生活苦痛的根源、宇宙时空的无限,说起来很幼稚是吧,可是当时就是这样,也许是以前太顺利了,没有把它想透彻,大学上完了,外企做过了,出国学习了,我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呢?我这一辈子要达到什么目标呢?
再过几十年,人人都会化为灰烬,值得去拼搏和奋斗吗?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有好几次,我开始想到自杀。
我在北京开了一家卖电脑的小店,生意不好,出国的费用和生意的赔本几乎把我攒的钱全部耗光了,我猜测自己这么痛苦可能是因为太聪明敏感的缘故,于是经常去喝酒,后来我发现自己头脑的反应是不如以前了,但痛苦茫然依旧。
回国不久我就去了一次武汉,我们在樱园三舍门前相拥而泣,她清秀得飞起的样子令我怜惜不已,我知道她受的相思之苦和我一样,她埋怨我为什么不回她的信,我说我没有收到啊,人生真是一个大玩笑,连邮局都作弄人。
回到北京后我们经常通电话,现在我已不记得第一次吵架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手头紧不能总去武汉看她吗?是因为我正在完成人生观的最后定型事业也没有起色心情烦躁吗?是因为她在校园里想的只是风花雪月而觉得我不爱她了吗?
是因为我觉得她不理解我的痛苦而逐渐感到陌生的吗?我本来就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我从来不会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承认我深爱着她,有一天晚上我坐公共汽车时忽然头晕,挣扎着下了车,在路边坐着给她打电话倾诉我的自杀欲望,她说她要去校广播台录音,一会回来后再给你打。“我听到她在电话里匆忙离去,天边的月色冷冷清清,我无声地哭了。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和她说过内心最深处的东西,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她们喜欢分享你的欢乐,而不愿分担你的痛苦,即使是最亲近的人。
吵架已经开始了,而且永远没有结束,我们仍然保持着恋爱的关系,我在人生思想的十字路口挣扎了那么久,以致于无法冷静思考处理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她慢慢感到了我的变化,经常在电话里和我吵闹想引起我的注意力,我这时总是冷冷地不发一言,最后她总是说一句“再也不理你了”而结束通话,可是不过两天,再次打来,争吵重新开始,我们两个都被对方折磨的疲惫不堪。
那一天是什么节日,我记不清了,经过一个星期的冷战我再次接到了她的电话,她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平静∶“陈枫,”她叫着我的名字∶“我想明白了,我不知道你还爱不爱我,我知道自己是爱着你的,但是这爱让我痛苦,我改变不了你的思想,你也改变不了我,我每次都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但是每次我都忍不住再去找你,我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生活了,它只会毁了我的人生,既然我离不开你,那我只好选择让你离开我了,我在深圳,这次放假我和我们的法文老师一起来深圳玩,我和他住在一起,就是现在,我们发生关系了。”
“是吗,这样子也好。你知道我是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是吧,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我在电话里笑着说∶“江湖多风雨,青春东流去,亦知难相聚,且做笑别离。”我甚至念给她一首告别诗。放下电话,我泪如雨下。
流水它带走了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相遇的青春。
本命年的那场思想斗争持续了近六个月,后来怎么过来的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忽然明白了,象《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阿飞一样,其实每个人都有这一段思想历程,只是有早有晚,有深有浅罢了,生命本来就是宏观上的没有意义和微观上的无数意义。
我开始为自己的人生做计划,我又开始定期给家里打电话,我办了加拿大的移民申请,在排队等侯批准的时候我给自己找了现在的工作,准备积累一些金钱和经验,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了这么久,我发现自己充满了自信,很多人都说我有一种成熟深刻的味道,而且从那以后,我总是莫明其妙地走桃花运。
张晴去加拿大的时候刚刚毕业,去法语区读书,她在航班的前一天到北京,打电话约我见面,我答应了,那天下着点蒙蒙细雨,我在朋友开的一个小酒吧里见到了她,最快乐的那段日子里我曾经常带她来这。
她稍微胖了一些,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我早就不象刚分手时的那样经常想起她了,创口早已愈合。我和她聊了聊近况,并给了她一些祝福和鼓励,她有些惊讶,谁有自杀情结了,我说,根本没那么回事。我已蜕变为一个颇有成熟魅力的男人,亲而难犯,她一直找不到和我说话的感觉,想在出国前再和我说“再见亦是朋友”吗?我心里想,没门。
临告别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到我那陪我一晚,好吗?”她温柔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极轻极轻,令我感觉与今晚的气氛非常不符。
“算了,”我笑嘻嘻地说∶“我就是觉得特脏。”
想象当初我说那句话时残忍的样子,我的嘴边仿佛又掠过那丝残忍的微笑,我觉得滴完眼药水后眼睛好受了一点,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依然年轻英俊。
自那之后我一直没有张晴的消息,这次来长沙,我还是第一次试图打她家的电话问问她家里人她的近况,我不会说出我的名字,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也没打通。
“春草青青秋草黄,斜阳落处是家乡,竹马青梅今犹在,不见隔壁小姑娘。
”我高兴地唱起了儿歌,回头看看刘方,他已经睡着了,也许昨晚太累了?
想起吴玉,我的心里忽然又沉重下来,这次来长沙,快乐和悲伤,纯洁和堕落,信任和背叛,爱情和婚姻,交织在一起,终于把我内心的伤疤撕开,痛快淋漓地流出里面已经溃烂的污血,生活的幻想早被打破了,我已经能够坚强地接受成长,这是生命的唯一主题。
吴玉、冷佳、沈婷都会有她们自己的人生,也会经历我们曾经经历的一切最后走向成熟,这世上本没有完美的东西,包括爱情,如果你相信它,你就要同时相信它的缺憾。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想一想从自己十七岁背井离乡到北京上大学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年了,人的一生,还能够有几个十年,我不能总活在旧日的暗示中,事到如今,爱恨早如云烟消散,我对长沙的情结终于完全解开了,回到深圳,我知道自己会开始另一种人生,浪子时代已经结束,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我会很忙,会很努力地工作,如果我遇到一个我真心喜欢的人,我会珍惜。
车上的收音机里正放着校园歌曲,我听到那熟悉的曲调,感伤的歌词,却轻轻地笑了起来,随着音乐一起哼唱∶“说了世上已无牵挂为何有悲喜,说了朋友相交如水为何重别离,说了少年笑看将来为何常回忆,说了青春一去无悔为何还哭泣┅┅”
我们进了机场,换了登机牌,候机室里的人不是很多,我进去洗手间洗了洗脸,出来时在两个漂亮女孩身边找到了刘方。
“陈枫,”刘方给我们做介绍∶“杨梅,秦晓。”
她们两人个子很高,穿的像模特一样新潮,杨梅斯斯文文,秦晓和刘方聊得正投机,一看就是很辣的那种妹子。
“别和我提这个,”我听到刘方说∶“我差九岁就四十的人了,我什么没见过。”刘方充满了自信感,我感觉这几天令每个人都变了好多。
杨梅正在用手机打电话,信号不好,总是拨不出去,她烦恼地皱着眉头,我拿过手机,站起来走了几步,换了个角度,拨通了还给她,“移动电话,得移动着打。”我笑着说。
杨梅也笑了,“为什么呀?”她有点不好意思,奇怪地问道。
“为什么,喂小米呗。”我笑着和她开玩笑。
“我们可以在飞机上打牌,飞机上可大了,还有麻将室,这是我的电话,将来到深圳一定来找我啊。”我听见刘方又在和秦晓胡说八道。
我们说笑了一阵,刘方忽然碰了碰我,我回过头,冷佳和一个男的正从入口处走进来,那个男的穿着西装,不难看。
“嗨,冷佳,你好!”我和刘方笑着和她打招呼。
“咦,你们不是去了深圳吗?”冷佳很惊讶,但是脸上除了惊讶没有别的表情。
“我们没买到直航深圳的机票,只好先到广州,下飞机再坐巴士到深圳,”
我笑着说,和她男朋友点头致意∶“欢迎你们将来到深圳玩。”
我们登上飞机,座位离秦晓和冷佳她们都隔得很远,在我们旁边靠着过道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孩,容貌普通,但是挺会打扮的,身材也挺丰满,我坐到最里边靠着窗口的座位,让刘方坐在中间。
外边的搬运车正在往飞机里装行李,我默默地看了一会,阳光有些刺眼,我转过头,目视前方,微笑不语。
刘方正在一边和那个女孩聊天,突然想起了什么,莫明其妙地转过头来,真诚地对我说∶“其实你对酒当歌玩潇洒的样子真的很一般,你嬉笑怒骂泡妞时给人的感觉也没有什么,你真正有魅力的时候倒是你极为沉静的时候,就象你现在一样。”
飞机腾空而起,冲进了广阔的蓝天,我靠在座位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往事在心中缓缓浮起,郑菲、陈珊、李荷、冷佳、苏娅、吴玉、赵蓉、梅、谢晖、沈婷、冯哲、李青、林梅、张晴、许冰冰,她们围在我的身旁,面容时而清淅,时而模糊,我在人群中被推来推去,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飞机颠簸了一阵转了个弯,我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人影散去不见,我清淅地看见我自己,穿着宽松漂亮的白色外套和牛仔裤,笑着走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一个女孩领着我拐进一个弄堂,潮湿阴暗,角落里站着西装革履神色木然的我,那个女孩惊讶地看着两个我站在一起,试图拉着年轻的我撒腿而去,我没有动。
我霍然惊醒过来,坐在我前边的那个小女孩正回过头好奇地望着我,黑黑的眼睛一尘不泄,你长大后也会成为一个大美人吗?你也会经历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吗?窗外可以看见机翼上反射的阳光,生活的荒诞感无可逃避,广阔的天空里我们有幸飞过了这三湘四水,沧海桑田,人类的感情和成长是如此的不可捉摸。
我还会再来长沙吗?故事都结束了吗?我不知道。
我再次翻开了柏杨的《暗夜慧灯》,这本书我已经看了八天七夜。
=PASS写于1990年11月,深圳,风雨如晦
后语∶
对于那些很喜欢这个故事的人-。我将它写得如此琐碎,因为事实本身就是这样发生的。对于那些不喜欢这个故事的人。
本剧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