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北极氢弹战倪匡   2024-05-26 00:30:02


北极氢弹战
春天到了,当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搬回海边郊外的住所时,花园中百花齐放,争妍斗丽,像是在欢迎她们回来一样。
为了搜寻那颗名为“太空之光”的钻石,某国的特务人员将木兰花的住所,彻底捣毁,本来,某国领事馆是答应赔偿的。可是在安妮将钻石送了回去之后,木兰花立即将某国有意制造“钻石雷射”一事,公布了出来,引起了全世界的注目。
而参与太空竞争的国家,也立时纷纷发表声明,如果太空船或是人造卫星遭到破坏的话,那一定予破坏者以毁灭性的打击。
某国计划的“钻石雷射”破坏他国的太空设备,本来是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暗中进行的,事情一公开,他们自然不能依计行事了。
于是,某国也不得不立时发出声明,“钻石雷射”只用于和平用途,绝不会用来破坏他国的任何太空设备的,一场可能引起国际间极大的争端,被木兰花化于无形了。可是,对木兰花而言,她却因此吃了亏,某国政府恼羞成怒,不再赔偿木兰花的损失了!
木兰花几次交涉,不得要领,她们又不能长住在高翔的家中,自然只好自己拿钱出来装修购买家中陈设的一切东西。
以木兰花的交情而论,她自然收到许多礼物,因为受过她好处的人太多了,但是,将一个彻底破坏的家再修整起来,仍是要花不少钱的。
虽然穆秀珍的好友云四风,可以称得上是亿万富翁,但如果木兰花姐妹竟要用他的钱,那么,也不称其为大名鼎鼎的女黑侠了。
所以,就在她们搬回去的当天晚上,安妮已经睡着了,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坐在客厅中,向南的窗开着,醉人的春风,缓缓地吹拂着她们的秀发。
木兰花翻扯一叠账单,叹了一声,说:“秀珍,我们在银行中的存蓄快将花光了。”
穆秀珍睁大了眼,似乎不信,说:“兰花姐,你有没有弄错我们上次,不是得了国际警方的一笔奖金么怎会花光了”
木兰花笑了笑来,说:“那笔奖金,早就用完了!”
穆秀珍听了也皱起了一双秀眉说:“这个……这个……”
她站了起来,在屋中来回地走着,说:“不妨和纳尔逊通一个电话,看看国际警方,有什么奖金优厚的难办的案件!”
木兰花点头说:“这倒不失是一个好主意——”她抬头向上看了一看,又说:“安妮睡了么她很敏感,我们缺钱用一事,别让她知道。”
“当然,你当我是傻瓜么”穆秀珍笑了起来,“她今天高兴极了,因为云四风送了那么好的一张轮椅给她,她真高兴极了!”
木兰花也感慨地说:“秀珍,你还记得我们才认识她的时候么她一句话也不肯说,又怎料得到她后来竟救了你一命!”
穆秀珍红着脸,说:“是啊,四风就是为了感谢她救了我,所以才亲自设计了那张轮椅给她的,四风说,这张轮椅,可以说是万能轮椅!”
“噢”木兰花十分有兴趣地问,“什么意思今天我也看到那轮椅了,只不过比普通的轮椅高大一些而已,为什么叫万能轮椅”
穆秀珍自衣袋中取出了一张纸来,说:“你听着,第一,这轮椅有一个强力的蓄电池,在电力发动的情形下,可以达到时速五十哩,持续行走七小时!”
“真了不起!”木兰花点着头。
“第二,这轮椅有两个可以伸缩的前轮,也就是说,下楼梯上楼梯,安妮可以完全不要人帮助了。”穆秀珍一项一项地数着,“第三,有六个按钮,可以发射不同武器,射击的角度,包括前后左右;第四,有三个按钮,可以使轮椅突然升高,或是在两旁浮起气泡,使得它在水上不至于沉下去!”
木兰花笑了起来,说:“云四风的设计算得精巧了,但是他却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错误”穆秀珍睁大了眼。
“是的。”木兰花的神情,非常之严肃,“云四风送给她这张轮椅,大约是想她也参加我们的冒险生活,但是我却另有打算!”
“对啊!四风对我说过,安妮的行动不便,而我们的敌人又多,她若是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话,必需有极强的自卫能力!”
“云四风当然是一片好意,然而我绝不想安妮和我们一样,这些日子来,你没有发觉她么她有极慎密的头脑,她是一个数学天才,我要使她在两年之内,完成中学学业,然后令她进入大学,去专门攻读数学,她一定可以成为极其出色的数学家的。”
木兰花充满了信心地说着,可是她的话才一住口,突然听得沙发旁茶几上的花瓶中,传来了安妮的声音,说:“不!我最讨厌数学!”
木兰花陡地一呆,穆秀珍却“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我可忘了告诉你,她的轮椅上,还有着许多的电子设备,包括窃听装置,和无线电联络仪等等!”
木兰花笑说:“那未免太过份了,安妮偷听人家讲话,可不是一个好女孩应有的习惯!”
安妮静了片刻,才说:“兰花姐,秀珍姐,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讲话的,我只是太兴奋了,所以睡不着,而我也绝想不到,在父亲死了之后,会有你们……将我当亲妹妹一样地照顾我,我只不过想听一听……你们的声音,我只要听到了你们的声音,我就觉得安慰,舒畅,心中的感激,也像是有了寄托……”
安妮讲到后来,她的声音不禁有点哽咽。
而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的眼中,也不禁有些润湿。
她们两人是世界各地,为非作歹的匪徒闻名丧胆的女黑侠,可是她们心地,却是十分慈祥的,她们义不容辞地收留了安妮,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而安妮又是如此懂事的一个孩子,这自然更令得她们两人,感到十分之欣慰。
穆秀珍忙说:“行了,你也该睡了。”
“是,秀珍姐。”安妮乖乖地回答着。
穆秀珍最喜欢听安妮叫她“秀珍姐”了,这时,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安妮又说:“可是,我不去读数学,我要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安妮的坚韧和固执,木兰花是素知的,木兰花当然知道,如果安妮下定了决心要和自己在一起话,那么要劝服她,将是十分不容易的事。
所以,她不想再将这个问题发展为一个争辩,她只是说:“好的,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地讨论,但你总不会反对至少念完中学课程吧!”
“那当然!”安妮愉快地答应着,“兰花姐,我睡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相视而笑,她们一齐向花园中走去,月色十分好,在月光之下,怒放的花朵,看来更是美丽。
她们绕着喷水池,缓缓地走着,在她们来说,享受这样一个平静夜晚,是十分难得的事。然而,似乎注定她们难以享受平静一样,突然间,木兰花听到了“拍”地一声响,她连忙向穆秀珍做了一个手势,循声向前,指了一指。
在她一指间,穆秀珍也已看到了!
有一只铁,在围墙的墙头上!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几乎笑出声来!
不消说,墙外有人,抛上了这样的一只铁,那自然想借铁下的绳索,爬上围墙来了,这正是她们的拿手本领!
而且,她们第一次搬回来,就有这样的不速之客前来光顾,这实在是十分有趣的事情。木兰花连忙向穆秀珍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们两人,一声不出地在围墙下静静等着。
只见墙头上的铁,向下略沉了一沉,那显然是有人已在爬上来了,穆秀珍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免得忍不住而笑出声来。
过了不到半分钟,只见有半个人头,已经露出围墙来了,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连忙踏前两步,转过身来,背贴而立。
她们站在这个位置,从上面看下来,是不容易发现她们的,在她们站定之后不久,只见一条黑影,自围墙之上,跳了下来。
那黑影的身形,十分灵巧,落地无声。
他在落地之后,略停了一停,便待向前走去。
可是,他才抬起脚来,穆秀珍一声大喝,突然伸手,已将他的衣领,牢牢执住,骂说:“好大的胆子,竟偷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那人的身子突然一震,足足跳起了好几寸,只见他双手乱摇,急急地说:“秀珍小姐,秀珍小姐,我不是来偷东西的,不是来偷东西的。”
那人一开口,木兰花便“咦”地一声,说:“你不是丁七手么你这个扒手大王,什么时候改了行,变成了夜摸鼠窃的”
那人忙又说:“是,是,我是丁七手,兰花小姐,千万别冤枉好人,我在人家的口袋中……摸些东西是有的,但是偷屋中的东西,这种事我是不干的!”
他讲来,倒像他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一样,令得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穆秀珍叱说:“胡说,那你爬进来干什么”
丁七手忙说:“我……我是想来见两位的。”
木兰花是知道丁七手的为人的,丁七手是本市着名的扒手,他扒窃的本领极高,八年前,有一个专在夜总会表演的欧洲“扒手大王”,在夜总会中表演时,丁七手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将那“扒手大王”的一条皮带,在不知不觉中抽走,令得那“扒手大王”从此不敢再来本市作任何表演了!
丁七手虽然是一个扒手,但是却从来不向穷人下手,他而且还很肯救济穷人,所以在下层社会中,他的名声十分好。
木兰花对于劫富济贫的行为,一直是很钦佩的,所以她也不信丁七手会是入屋来偷东西的,她吩咐说:“秀珍,放开他。”
穆秀珍忙说:“兰花姐,他半夜入屋,怎可放他”
丁七手央求说:“秀珍小姐,我有要紧的事来求见,但是又怕你们不见我,所以我想,爬了进来再说,你们赶也赶不走我了!”
穆秀珍松开了手,骂说:“便宜了你这扒手,如果兰花姐不在家,我至少也将你打个半死,还要将你浸在喷水池中!”
丁七手转过身来,打躬作揖的样子,心中也不禁好笑,说:“你说找我们有急事,不妨进屋去慢慢说,我们也不会无原无故打人的,你别怕。”
丁七手又战战兢兢,答应了一声,跟着她们,走进了客厅,坐了下来,只见他取出了一只黑色的鳄鱼皮钱包来,说:“两位小姐,我是在机场扒到这个钱包的。”
木兰花说:“那为什么来找我”
“你们看。”丁七手打开了钱包,取出了一叠很薄的纸,在那一叠纸上,印着并不十分清楚,被缩成了十分小的字体。
她望着丁七手,丁七手的声音有点发颤,说:“这是一笔大财,两位小姐,从这些文件上,可以发一笔大财,我只要百分之一就够了。”
木兰花的脸色一沉,说:“丁七手,你这是什么话”
丁七手忙说:“兰花小姐,你千万别误会,我说的大财,绝不是不义之财,你看了这文件,就可以明白了,那是十分正常的事。”
穆秀珍一听,已经伸出手,想去接那些文件了。
但是,木兰花却立时阻止了她,因为如果她们接过了那叠文件的话,那么等于是已经接受了丁七手来要求的事情了。
木兰花只是冷冷地说:“你不妨说,是什么事。”
丁七手的神色,显得十分紧张,说:“是两颗氢弹!”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吓了一跳,问说:“什么”
她们两人的吃惊,绝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原子弹的制造,还未成为普遍的事实之前,“氢弹”仍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
一枚氢弹,可以造成百万人以上的伤亡,像本市的那样繁华美丽的大城市,只要一颗氢弹,就可以将之全部化成废墟了!
而自丁七手的口中说出了“两颗氢弹”这样的话来,那实在是不能不令人吃惊的,穆秀珍忙说:“你不是开玩笑吧!”
由于紧张的缘故,丁七手的脸色,十分苍白,他忙说:“不是,我绝不是开玩笑,你看看这叠文件,就可以知道了!”
木兰花呆了一呆,伸手将那叠文件接了过来。
文件是英文的,而且字迹被缩得十分细小,所以看起来也相当吃力,首先映入木兰花眼帘的是“TOPSECRETE”这两个字。
那是“绝顶机密”的秘密文件。
木兰花接着看到的是一行字,那是“北大西洋公约国家部队参谋长特别会议记录。”
一看到了这一行字,木兰花又呆了一呆。
她抬起头来,望了丁七手一眼。
丁七手像是也知道事情严重,他的脸色更苍白了。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说:“丁七手,你惹下大麻烦了!”
丁七手苦笑着,说:“是,是,所以我才不能不来找两位的,这件事,只有在两位的手中才可以化凶为吉,或许还有极大的好处。”
木兰花不再说什么,只是和穆秀珍一齐去看那文件,文件的内容,十分冗长,但这次特别会议所讨论的主要问题,却只是一个。
那个问题便是:两颗氢弹失踪了。
那两颗氢弹,自然不是在储藏的地方失踪的,而是在氢弹的拥有国,作携带氢弹的例行飞行时,飞机经过北极上空时失事,堕了下来而失踪的。
会议记录中详细地记着飞机失事的地点,并且,还有好几幅图片,是拯救飞机出事后赶到现场时所摄的,显示出飞机的残骸。
飞机的残骸还在,但是氢弹却不见了。
所以,氢弹的拥有国,进一步怀疑,飞机不是自然失事,而是遭到了有计划的破坏,目的就是在夺得那两颗巨型的氢弹。
这个会议,要求各与会议国家的特务人员倾全力调查这件事,如果哪一个国家的特务人员,能提供线索,找回这两颗氢弹的话,那么,这个国家将可以获得“援助”名义的巨额金元,有贡献的人,自己也可以得到为数极高的奖金。
制造一颗氢弹的成本是极高的,而且,问题还不在于制造的成本,而在于制造的技术,两颗氢弹,若是落在好战份子的手中的话,那简直是不堪设想的。
会议的记录中,还有许多国家对氢弹拥有国提出的谴责,因为这两颗氢弹,如果在海底,或是在冰层中爆炸的话,有好几个国家将首当其冲,受到毁灭性的破坏!
最后,则是一份附录,那是失事飞机唯一被救生还的副机帅,可是却没有他的口供,只不过记录了他的姓名,资历。
代替了口供的,是一张医生的证明书,证明这位副机师受了过度的震荡,而完全处在失忆的状态之中,无法记起任何事情来。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足足花了半小时之久,才看完了全部文件。在那半小时之中,除子纸张翻动的声音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声响。
等到木兰花看完了这份文件之后,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叫道:“丁七手!”
丁七手充满了希望,忙说:“怎么样”
“丁七手!”木兰花一字一顿地说:“你也需听我的话,绝不能对我的话打任何折扣,你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钱包送还那人!”
穆秀珍忙说:“兰花姐——”可是木兰花一扬手,便不让秀珍再讲下去,她又说:“而且,你要将这件事彻底忘记,希望除了我们之外,你未曾给其他人看过这文件。”
“没有,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那么,你就照我的话去做!”
丁七手似乎有些舍不得,他嗫嚅地说:“兰花小姐——”
木兰花连忙摇头说:“你别说了,这件事,关系实在太大了,你想想,这文件,是被人翻印出来的,被你扒了文件的人,是什么身份”
丁七手说:“那我可……不知道。”
木兰花“哼”地一声,说:“你不知道,那人当然是特务,这件事,可以说牵涉着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岂是我们所管得了”
穆秀珍实在忍不住了,说:“可是,有巨额的奖金啊!”
木兰花摇了摇头,说:“秀珍,你别做梦了,你想,氢弹的拥有国,有着多么完善的设备,连他们也找不到,你和我又凭什么去找”
穆秀珍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是谁好运气,可以找到那两颗氢弹,得到那巨额的奖金!我想,数字一定不会小!”
木兰花冷笑说:“我看,不知有多少人运气不好,要在这件事中丧生!”
丁七手接过了文件,说:“兰花小姐说得对,我应该将这文件送回去,我的手下在跟踪那人,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他将文件折好,又放进了钱包之中,站起身来,说:“打优两位,很不好意思,我告辞了,祝两位晚安,不必送了!”
他一面说,一面已向外,走了出去。
木兰花仍坐在沙发上,穆秀珍则送他到了门口,丁七手走在花园的碎石路上,来到了铁门旁,铁门并没有锁着,他伸手推开了铁门。
也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汽车突然发动的声音,木兰花一呆,只见一辆黑色的汽车直冲了过来,砰地一声响,已撞中了刚走出去的丁七手!
丁七手被那辆车子一撞,却并没有向上飞了起来。
那车子的车头上,显然有着十分尖锐的尖刺,而那种尖刺则将丁七手的身子刺住,所以丁七手的身子,固定在车头上。
车子仍向前疾驶而去!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都十分清楚地看到这情形,穆秀珍一声大叫,连忙向外冲了出去,可是当她来到了路上时,车子已在五十码以外了。
穆秀珍还想追上去,但自车子的行李箱中,却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子弹唿啸来,令得穆秀珍不得不迅速地滚向路边。
木兰花这时,也赶了出来。
当然,等到木兰花来到铁门边上时,车子去得更远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都以为再也没有法子阻止那车子了!可是,就在此际,突然听得极其尖锐的“嗤”地一声响,起自二楼。
紧接着,一熘极其明亮的火焰,自二楼的窗口,呈抛物线,直射了下,等到木兰花看清那是一枚小型的火箭时,那火箭已经射中了在一百码外的,正在疾驶的汽车,一下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也立时传了出来,一团烈火,钢铁的碎片四飞。
那辆汽车立时成为碎片!
木兰花从来也未曾如此地吃惊过,因为那枚火箭的威力,是如此之强大,而那枚火箭,却又是自她卧室的窗口射出的!
木兰花立时向穆秀珍望去。
穆秀珍却是一脸兴高采烈的神色,拍着手,说:“好,太好了!”
木兰花厉声说:“好什么”
穆秀珍看出木兰花动了怒,吐了吐舌头,不再出声。
木兰花顿着足,说:“云四风也太过份了,怎么可以在安妮的轮椅上,配上那样凶勐的武器,他实在太过份了!这怎么可以”
木兰花话才讲完,便听得身后,传来了安妮怯生生的声音,说:“兰花姐,这不能怪四风哥哥,是我要他这样做的。”
木兰花转过身来。
安妮坐在她的万能轮椅上,在她轮椅左面扶手之下,似乎还有白烟冒出来。木兰花的面色十分难看,说:“这样的火箭,你还有多少”
安妮低下头去,说:“还有三枚。”
“全部卸下来!”木兰花斩钉截铁地命令。
安妮低着头,一声不出。
“你听到没有”木兰花提高了声音。
“我听到了,可是,兰花姐,为什么不准许我打敌人”
木兰花呆了一呆说:“你年纪还小,你根本不能判别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不但要你卸下那三枚火箭,而且要你不再坐这张轮椅!”
安妮立时唿叫道:“为什么要我由得人欺侮么”
“不是,”木兰花有点激动,“我要你成为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安妮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她低声说:“兰花姐,我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我不是……人人都有腿可以走路,可是我却只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她讲到后来,泪水已自她的双眼中滴了下来。
木兰花听得安妮这样讲,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说才好,而那下巨大的爆炸,也已将警车引来了,木兰花一声不出,大踏步地向屋中走去。
安妮抬起头来,说:“秀珍姐,兰花姐生气了么”
穆秀珍点了点头,说:“我想是的。”
安妮又低下头去,说:“秀珍姐,我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女孩,我惹兰花姐生气,可是,那汽车撞死了那姓丁的,我在楼上看得清楚,汽车在冲过来时,车头上突出两柄极锋利的,足有一尺多长的尖刀,那两柄尖刀,刺中了姓丁的身子!”
穆秀珍叹了一口气,说:“可是兰花姐还是生气了!”
安妮不出声,穆秀珍向两辆已停在现场的警车望了一眼,推着安妮,走进了客厅,只听得木兰花正在打电话。
木兰花用十分激动的声音在电话中说:“你立即就来,我要你立即就来,你必需对这件事负责,你这样做,太荒唐了!”
她毫不容情地申斥着,穆秀珍从来也未曾见木兰花发过那样大的脾气,她也不敢出声。而木兰花也根本不给对方以申辩的机会,便放下了电话。
她放下电话之后,仍是一声不出地坐着。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也都不出声,客厅中的气氛十分生硬,令得人即使因为坐久了而欠一欠身,也觉得十分不自在。
过了十来分钟,在这十来分钟内,只听得警车来回的鸣鸣声,然后,便看到云四风推开铁门,急匆匆地向内走了进来。
穆秀珍早已料到,刚才木兰花的那个电话,是打给云四风的了,所以她看到云四风来了,也不觉得什么特别的意外。
云四风的神色,十分尴尬,他走了进来之后,叫了各人一声,木兰花向安妮一指,说:“这轮椅是你给她的,你向她收回来!”
安妮本来,只是静静地坐着,可是一听得木兰花这样讲,她的手一按,轮椅突然向后,退了开去,她说:“兰花姐,我求求你!”
木兰花听得安妮这样讲,鼻端不禁一阵发酸,几乎落下泪来。她知道安妮一直是极为自信,极为倔强。
事实上,木兰花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是绝不肯对另外一个人发出哀求的,木兰花早已料到自己的话一出口,安妮一定有反应的,她料想安妮一定有激烈的反抗的。
可是,安妮却没有反抗,她只是求她,一个个性如此倔强的人,会开口求人,只有木兰花才知道那是如何困难的一件事!
那只因在安妮的心目中,木兰花是她最崇拜,最敬仰的人,而最崇拜,最敬仰的人,却又和她发生了争执时才有可能的事。
木兰花在刹那间,实是百感交集,她自然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硬逼安妮的话,所可能发生的后果,她叫道;“安妮,你过来。”
安妮的轮椅向前驶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她扑在木兰花的怀中,哭了起来。木兰花则缓缓抚摸着她的头发,并不出声。
过了好一会,木兰花道;“安妮,你听我的话,你这张轮椅,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东西;它对你没有好处的。”
安妮并未回答,只是哭着。
她哭了片刻,才道;“那么,我难道不能有轮椅么?”
“当然可以,但只是普通的轮椅。”安妮还没有再说什么,穆秀珍已然大声道;“兰花姐,那太不公平了,如果他一直只是有一张普通的轮椅的话,她怎么弄昏那两个警察,到领事馆来救我?”
木兰花的面色,十分严肃,她捧起了安妮的脸颊,道:“安妮,小儿麻痹症并不是不治之症,它是可以凭藉着信心和医药克服的,我知道瑞士有一位着名的医治小儿病痹症的专家,我要带你去,我要使你这一生,不再依靠轮椅,不必再依靠任何东西!”
安妮静静地听着,等到木兰花讲完,她才转了转眼珠,道;“兰花姐,那么,在我未曾得到医治之前,轮椅仍然是必需的!”
木兰花一征,安妮的话,说来十分平静,但是却有着不可被反驳的逻辑,令得木兰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穆秀珍连忙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如果安妮会走路的话,这张万能轮椅,你逼她要。她也未必会要的,现在,她是弱者,应该有自卫的能力!”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她自卫的能力也太强了,我看她这张轮椅的装备,足足可以对付一个营的兵力而有余了!”
木兰花说着看,又瞪视着云四风。
云四风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面色十分尴尬。
木兰花沉声道;“安妮,你这张轮椅,满布着杀人武器,我暂时准你保有,但如果再有今天晚上那样的情形出现的话--”
安妮不等木兰花讲完,便急忙道;“兰花姐,今天的事,是我看到他们先下手杀了那姓丁的,你们又追不上,所以我才‥‥动手的。”
木兰花一字一顿,将刚才的话重覆了一遍,全然不理会安妮的抗议。她道;“今天晚上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那么,我一定毁去你的轮椅。”
安妮低下头去,低声道;“是。”
穆秀珍连忙走了过去,将安妮推开了些。
看她的神气,像是觉得安妮停在木兰花的身前,会吃什么亏一样!木兰花看了这情形,心中不禁大是啼笑皆非。
本来,只是穆秀珍一人,己足够令她伤神的了。但是穆秀珍却还比不上安妮,安妮的年纪虽小,但她却已具有穆秀珍所缺乏的缜密的头脑。
木兰花知道,安妮可能成为自己最好的助手,但是她却也担心,安妮是如此之固执和倔强,自己和他之间,必然会有着不断的冲突。
这种冲突,会不会导致一个可怕的结果呢?那是谁也不敢说的事。木兰花知道自己既然收留了安妮,那等于是挑上了一副千斤重担!
她想到这里,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叹息声还未完,高翔已经一阵风也似地卷了进来,他“哈”地一声,道:“好齐全啊!兰花,军火专家说,在离你们不远处毁去的汽车,至少是被一枚小型火箭击中的,我看这位军火专家,大概是到了应该退休的年龄了,是不?”
“不是,”木兰花立时回答,“真的是一枚火箭。”
高翔只觉得好笑,因为火箭究竟不是普通的武器,怎可能随时随地出现?他道;“如果是一枚火箭,那么是由谁发射的呢?”
木兰花并不出声,屋中沉寂了片刻,才听得安妮低声道;“高翔哥哥,是我。”
高翔吓了一大跳,道;“什么?”
穆秀珍忙道;“的确是安妮,可是如果不是她的话,我和兰花姐都可能死在对方的枪下了,她全然是自卫的行动。”
高翔摊了摊手,道;“我当然不以为安妮会蓄意谋杀人,但是一枚火箭,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却不明白,兰花,火箭是哪里来的?”
木兰花并没有回答:她的心情十分之烦闷,烦闷到了她根本不想再提及这件事的程度,她转过身,冷冷地道;“你问秀珍好了!”
她讲完了这句话,突然独自向楼上走去。
高翔更是愕然,连忙向穆秀珍望去。
穆秀珍向他苦笑下了一下,道;“事情是这样的‥‥。”
她将经过的情形,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自然也向高翔详细地介绍了安妮的那张“万能轮椅”。最后,她撇了撇嘴,道;“比起两颗氢弹,小火箭算得了什么?”
高翔为了使气氛轻松些,指着安妮笑道;“安妮,你的手,最好还是不要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才好,要不然,一不小心的话,又再射出了一枚火箭来时--”
他才讲到这里,突然看到安妮的手指,向扶手一排按钮中的一个按钮,按了下去,高翔这时听到了“啪”地一声响,一件东西向他直弹了过来。
高翔更是吃惊,连忙闪身避了开去。
可是安妮即已笑了起来,道;“高翔哥哥,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只不过请你吃一颗杏仁太妃糖罢了,这种糖最好吃了!”
那时,从轮椅上弹出来的东西,已跌在地毯上了。
高翔连忙低头看去,那真是一粒糖!
高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大声道;“安妮,要是你再这样开我的玩笑,我罚你一个星期不准吃糖,看你还敢顽皮么?”
安妮露出了她雪白而整齐的牙齿,笑了起来,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也早已笑得前仰后合,连高翔自己也觉得好笑了起来。
高翔一面笑,一面向楼上走去,他来到了木兰花的卧室前,轻轻地敲了一下。
因为安妮的来到,她们的卧室布置,也有了一些改变,本来,木兰花和穆秀珍只是共同一间卧室的,但现在,她们将卧室扩大,用日本式的门,将卧室分开为三部份,而阳台则仍是相连的,卧室的门,也仍然只是一个,并不是三间卧室。
高翔轻轻地敲着门,过了好一会,仍没有人回答。
高翔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推开了门。
他立即看到,木兰花站在阳台上,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之中,以致她的身上也发出一层隐隐约约的银辉来,益发美丽。
木兰花站着,一动也不动,看来像是一尊完美无匹的雕像一样。高翔并不出声,慢慢地走了过去,在木兰花的身边站定。
从阳台上望下去是公路,公路的一边就是悬崖,而悬崖之下,便是在月光下,闪耀着不可捉摸的银辉的平静的大海。
他们两人在这样的情景下站着,根本不必讲话,两人的心就自然而然地更接近,他们站了许久,才听得安妮和秀珍的笑声,又传了上来。
“唉!”木兰花低叹了一声。
“兰花,”高翔忙道;“秀珍已对我说及那两颗氢弹的事了,我觉得,丁七手的话不错,我们可以设法将它找回来的。”
木兰花摇着头。道;“我却绝没有这个打算。”
高翔自然知道,如果木兰花说没有这个打算,那么她心中就是真的没有这个打算,是以他也不再多说,他又站了一会,才道;“警车要收队了,我告辞了。”
木兰花点头道;“好,你下去对云四风说一声,说我不舒服,请他别见怪,你也该催秀珍和安妮上来睡觉了,再不睡。天快亮了!”
高翔虽然口中说要告辞,可是他却分明还想在阳台上,在那种充满了诗情画意的环境中多依恋一会的,然而木兰花既已这样吩咐他,他却不能不走了。
他慢慢地向后退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不一会,穆秀珍和安妮也上来了。
等到她们两人上来时,木兰花已经躺在床上了,她们两人不敢出声,穆秀珍将安妮抱上了床,自己也睡了下来,但是她却将她和安妮之间的纸门打开一半,那是为了半夜安妮有什么事情,她可以易于照顾。
木兰花当然没有睡着,她听得警车声连续地远去,而四周围又恢复了午夜应有的寂静,她知道在火箭爆炸之后,那辆汽车几乎没有痕迹可寻了!
而这件事,在警方的档案之中,自然只不过是件悬案而已,会不了了之的,然而,整件事是不是会不了了之,与自己无关呢?
丁七手说,他的手下对那银包主人在继续跟踪,他可以找到那银包主人的,但是他却不知道他自己也被人跟踪上了!
令木兰花觉得奇怪的是,丁七手曾说得十分清楚,他在得到了那份文件之后,未曾和任何人提起过。那么,为什么会使得人跟踪他呢?
而且,跟踪他的人。手段如此毒辣,丁七手才一出现,便将他用汽车撞死,那究竟是为了什么?是杀丁七手。来使自己害怕么?
木兰花一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欠起了身子,半坐了起来,她开始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这件事,由于关系实在太大,是以木兰花是不愿插手的。
然而,丁七手死在她的门口,却令她觉得自己想脱去干系,也是十分困难的事了。如果杀死丁七手的人,是知道丁七手得了那份秘密文件才开始跟踪他的,那么,跟踪者当然是会认为秘密文件已落到了木兰花的手中!
而事实上,木兰花是将文件还给了丁七手,而丁七手和那文件,已一起毁灭了!木兰花只好希望跟踪者也一起被消灭了。
然而,这件事关系着两颗氢弹!
两颗氢弹,这意味着这件事关系着整个世界的大局,伸引开去,说这件事关系着整个人类的命运,那也绝不是夸张的说法!
因为那两颗氢弹若是落在好战份子的手中,滥加使用的话,必然引起报复,那就是核子战争的爆发。
而核子战争的爆发,便是人类的末日,这一点,即使是白痴也不会否认的了。这样的大事,会随着那辆跟踪汽车被毁而大事化无么?
木兰花想了足足有半小时,她越想越是觉得难以安枕,她侧耳听了一下,穆秀珍和安妮两人,都已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均匀的唿吸声。
木兰花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出了卧室。
这件事,她料定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了结,那么,与其被动地被人找上门来,还是她先设法去弄清楚那份偷印的文件,究竟是什么人弄到手的,而这人弄到这份偷印的文件,目的又是什么来得好些,那样,就算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也容易应付了。
她轻轻地关上卧室的门,到了书房中,换了装束,带了一些应用的东西,自窗口攀了下去,驾着车,向市区直驶而去。
木兰花驾着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左转右弯,在进入市区之后十五分钟。她的车子便停了下来。车子是停在一个破旧的废物收购公司的门口。
木兰花下了车,在几间破旧的屋子旁,是一大块空地,那块空地之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废铜烂铁,和被压扁的汽车壳。
看来,这块空地上十分寂静,什么也没有。
但是,当木兰花踏着废物,向前走去的时候,不多久,便听得前面,传来了两下猫叫声。木兰花停了下来,低声道;“我来找丁七手的手下。”
这地方,是一个十分秘密的所在,通常,是小偷、扒手的聚会之所,各自将偷到的东西,或是扒到的东西交换,使之容易脱手。这地方木兰花虽然早已知道,但还是第一次来,她自然知道这地方龙蛇混杂,自己若是一不小心,就会吃亏的,但是她却相信,这里的人对她都不会有恶意的。
她那句话说出口之后。只觉得四周围静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木兰花肯定这里一定有人的话,她一定会以为自己事实上是在一个渺无一人的旷地之上了。约莫过了一分钟,才听得猫叫声又传了过来。
猫叫声是自四面八方傅了过来的。
猫叫声才一传出。便看到在各种各样的废物之后,有许多人影,站了起来,有一个人,向木兰花慢慢地接近,走了过来。
当他来到了木兰花面前,只有五六尺的时候,只见他陡地一呆,随后叫道;“大家不必惊,来的是女黑侠木兰花!”
只听得四面八方的人,全松了一口气。
木兰花见他们已认出了自己,心知事情更易办了,她忙又道;“我有事和丁七手的手下谈谈,哪几位是丁七手的手下?”
立时有六七个黑影,幽灵也似从人丛中走了出来,来到了木兰花的前面。木兰花又道;“哪一位是今天在机场和丁七手一起做生意的?”
那六七人中的一个矮个子踏前一步,道;“我。”
木兰花点头道;“请你跟着我来,我有些话要问你!”她一面讲,一面转身就走,那人绝无异议地跟在她的后面,而当他们两人踏出了旷地之后,所有的黑影,也立即隐没在废物堆中了!
木兰花带着那人来到了车边,让那人坐在她的身边,她驾着车,缓缓地向前驶去,那人先道;“兰花小姐,丁七哥找你去了,你见到了他?”
“见到了。”木兰花叹了一声;“可是,他一出门,就被人谋杀了。”
那人的身子,震了一震,面色大变。
“今天。丁七手在机场扒到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那人的声音在发抖。
“那么,他为什么命你跟踪失主?”
“那是丁七哥的规矩,他在扒了人家的东西之后,一定派手下跟住失主的,那样,可以知道失主是不是失落得起,如果失主失了东西便过不去的话,那么丁七哥便一定会将东西送回去的。丁七哥常说,这叫作‥‥嗯...‥叫作盗亦有道!”
木兰花又问道;“那么,今天跟踪失主的是你了?”
“是‥‥是的。”那人回答。
木兰花偏过头去,打量着那人。
只见那人约有四十上下年纪,一双老鼠眼,眼珠在骨碌碌地乱转,生就一副贼相,他这种样子,自然是十分不得人好感的。
“好,那么,失主是什么人,你明白了吗?”
“我看‥‥失主多半是游客,他住在本市最华丽的大酒店的十四层的一个大套房中,当他走进酒店的时候,有两个人在迎接他。”
“十四楼的套房。”木兰花重覆了一句。然后再问;“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将他的特征,向我详细地说一说!”
木兰花说看,已然转了一个弯,这条路,是通向那间酒店去的。那人眨着眼,道;“他金头发,个子很高,有六尺一寸,是外国人,他‥‥他的领带夹‥‥是一株粉红的天然珊瑚。他还提着一只占士邦式的公文包,看来像个大人物。”
木兰花用心地听看,她突然道;“你是从机场直接跟踪去的,回来后又未曾见过丁七手,你如何知道他到我这里来了?”
那人忙道;“七哥曾吩咐别的手下,叫我回来之后等他,他是到你府上去了。”
木兰花又将那人的话,想了一遍,这时,她在那人的话中。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她停了车,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人人都叫我老鼠炳。”
木兰花当然也不会期望一个扒手有什么堂皇的名字,她打开了车门,道;“谢谢你,我或许还会来找你的,再见了。”
老鼠炳下了车,木兰花驾车离去,十分钟后,她已来到了大酒店灯光辉煌的停车场中。酒店附设的夜总会和酒吧,是通宵营业的,木兰花在夜总会的角落中。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她招手叫来侍者,吩咐道;“请拿电话给我用一用。”
那侍者鞠躬如也地退了开去,不一会,便拿看一具电话,放在桌上,又将插头插在桌子边的插头上,才恭敬地退了开去。
木兰花拿起了电话:这时夜总会中的音乐,正十分悠扬。是不会妨碍讲话的,等到听到了接线生的声音之后,她立帅道;“请接十四楼套房。”
她立即又听到电话被接通的声音,电话铃只响了三次,就有人来接听了,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之中一点睡意也没有。
从电话立即有人接听,以及声音一点睡意也没有这两点看来,套房中的人当然没有睡觉,而现在已将凌晨四时,还不睡觉,这多少有点不寻常。
那男人的声音首先问道;“谁?”
木兰花将声音压得十分低沉,道;“我在找一位先生,这位先生今天一出机场,便失去了一只黑色鳄鱼皮的皮包,请这位先生讲话。”
那边停了足有半分钟,没有声音。
然后,仍是那个男人的声音,道;“谁?你是谁?”
他的声音,听来十个急促,而且十分愤怒。
“先生,”木兰花知道她已经找到了她要找的人了,她不急不徐地说着;“你不必理会我是谁,我先向你问几个问题。”
木兰花只当自己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不论对方是何等样人,总可以令得对方吃惊的,可是,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那两句话才一讲完,那男子却哈哈大笑了起来!正当木兰花大觉愕然间,己听得对方道;“我们不必猜谜了,你是木兰花。大名鼎鼎的东方三侠之首,木兰花,很荣幸能听到你的声音!”
木兰花在那一刹那间,心头的震惊,的确难以形容!但是,她即立时镇定了下来,她也笑着,道;“就算我是木兰花好了,那么,请问你为什么打算取回这只银包来,嗯?”
对方的回答,又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只听得那男子道;“你留下来,作为一个纪念品好了!”
而且,那男子在一讲完了这句话之后,“啪”地一声,竟已挂上了电话!这令木兰花实在有啼笑皆非的尴尬之感。
失去那份机密文件的人,竟然对那份机密文件,丝毫不在乎,这实在是不可想像的事,木兰花的心中,也无可避免地充满了疑惑!
她首先想到,失主对那份秘密文件,如果真的不在乎的话,那么,是不是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事了?对方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木兰花本就不想和这件事发生关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倒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然而,事情真会那样地简单么?
她也放下了电话,挥手叫侍者取走电话,然后,要了一杯马丁尼酒,慢慢地呻着,在想看失主为什么会对那样重要的秘密文件,不放在心上。
她只顾低看头在沉思,等到突然之间,她觉出有什么不对,陡地抬起头来时,两名大汉,已然来到了她的面前,而且,毫不客气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其中一个,才一坐下,便伸手到桌下。
而另一个,则以一种十分有礼的语气道;“小姐,请你看看桌下,对住你的是什么。”
木兰花拉起桌布,低头向桌下看了一眼。
她早已知道那是什么了,是以她虽然看到了那一柄套看灭音器的手枪,但是她却也一点不惊,虽然她知道如果对方扳动枪机,那么,在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发出的情形下,她便会伏尸桌上了。但是,她的脸上,却仍然现出了笑容来。
她立时抬起头来,道;“这倒是很特别的礼貌啊!”
那大汉也笑了一下,道;“小姐,现在,你得听我们的话来行动,你应该知道,你的敌人。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你看看四周围。”
木兰花又向四面看了看。就在她一瞥之间,她已至少看到了六七个可疑之人。
那大汉又道;“请你站起来,跟在我的后面,我可以告诉你,你几乎随时都在三支手枪的射程之内,所以你还是听我的话的好。”
木兰花又毫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道;“我想,你们是想将我带到十四楼的套房中去,是不是?那正是我刚想去的地方!”
那汉子已站了起来,道;“你料对了!”
木兰花也跟着站了起夹。
她的心中,不禁暗自埋怨自己的疏忽。
因为她在放下电话之后,没有立时离开夜总会,而对方自然十分轻易,便可以查明电话是从夜总会中打上来的,那么,要到夜总会来找她,不是十分容易么?
由此可知,那人在电话中,表示出毫不在乎的态度,完全是一种做作,藉以引起她的疏忽,那人当然也不是易对付的人了!木兰花自然想见一见那人,她要将经过的情形向那人说明,表示自己和这件事无关,而那份文件,也已经彻底被毁了。
是以,她跟在那大汉的身后,走向电梯。
电梯在上升之际,除了木兰花之外,还有四个人。那四个人各自分据在电梯的一角,监视着木兰花。电梯在十四楼停下,五个人一起走了出来,在套房之前停下,轻轻地叩了几下,房门被一个人打开,木兰花走了进去。
在一个十分宽大的客厅中,已经有四五个人在了。那四五个人,一看到木兰花,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突然之间,向木兰花疾扑了过来!
木兰花从来也未曾见到过一个人的身手,有如此之矫捷的,那人的行动,快得简直像是一头美洲黑豹。他发出一声怪叫,单掌向木兰花噼下!
木兰花看出那人的身形虽然不大,但是这一掌的来势,却实在非同小可,那是空手道之中一下十分厉害的招数!而由于是身子的跃起,凌空噼下的,是以势子特别勐烈!木兰花陡地身子向旁一侧,避开了那人的一噼,同时伸手向那人的手臂抓去。
那人的身形,当真灵活之极,他突然发动的一噼噼了个空,但是他却立即缩回手来,在他缩手之际,他的身于也突然一缩。
由于他身子的一缩。木兰花的那一抓,也抓了个空,但木兰花这时,已然占了主动,她身子突然向前跌去,看来像是她站立不稳一样。
然而。在她向前跌出之际,她一掌却也“唿”地噼下,正噼中在那人的肩头上,将那人“砰”地一下,噼得跌出了三四步。
而木兰花的身子向地上一倒,疾打了几个滚。滚到了一张沙发之后,一挥手,已然握了一柄手枪在手中,这时,形势已对她大是有利了!
她一声冷笑,道;“如果你们竟是这样欢迎客人的话,那么,我也有对付主人的办法,希望你们不要见怪才好!”
那被大兰花噼中了一掌的男子,这时右手按着左肩站起来,面上的神情显示出他正觉得十分痛苦,他苦着脸,道;“兰花小姐,你下手好重啊!”木兰花陡地一征;心想这是什么话?
她立时又想到,那一定是对方故意这样说,好令得自己分神的。然而就在此际,她又听得自屏风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接着,一个身高六尺以上,满头金发的男子,便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那正是老鼠炳形容的失主,而他,却正是木兰花所认识的,国际警方的高级人员纳尔逊。
一看到纳尔逊,木兰花已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立时收起了手枪,站了起来。
纳尔逊一面笑着,一面道:“我早已说过,你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木兰花的对手,你们偏不信,现在可吃了苦头了?”
木兰花忙道:“纳尔逊,怎么一回事?”
纳尔逊却道;“来,来,中国人有一句话,叫作不打不成相识,兰花小姐,我替你介绍几位朋友,这位推了你一掌的,是拉丁美洲着名的人物占。泰嘉,我们都叫他老虎。这一位是国际警方派驻阿拉斯加的代表,爱斯基摩文扬,这一位是--”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纳尔逊,我不明白你在弄些什么玄虚,失去那份文件的人,是不是你?你先告诉我。”
纳尔逊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别的人也纷纷坐了下来。
木兰花只觉得气氛十分神秘。因为她不明白纳尔逊的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
纳尔逊又道;“兰花小姐,请坐。”
木兰花坐了下来,纳尔逊又道;“那份文件,是被人盗印出去,而由我追寻回来的,却不料一到本市,又失去了。”
木兰花侧着头,道;“你不是在国际警方服务的么?”
木兰花这样问,是有道理的,因为国际警方并入涉及政冶,它所管的事,绝大多数,是刑事方面的事情,和政治事务是无关的。
而如今这件事,却绝不是刑事案件!
纳尔逊也立时知道了木兰花这一问的意思,他笑了一笑,道;“这是一件秘密,但却不妨和你说一说,这是国际警方应某方面的请求而做的事。”
木兰花仍然有些怀疑,道;“这和国际警方的宗旨不怎么合罢,照我的想法,国际警方是不应该答应这件事情的啊!”
纳尔逊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国际警方却是有苦衷,所以我们不能不答应,而我们的任务,也只是追回这份文件而已。”
木兰花并没有再问下去。
因为纳尔逊说国际警方有苦衷,如果那苦衷是可以公开的,那么她不必问,纳尔逊也一定会告诉她的,如果不能告诉别人,那么,她问了岂不是令得对方难堪?
她只是道;“那么,如今来说,这份文件,已经彻底毁去,也可以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因为这和得回那份文件是一样的。”
纳尔逊点着头,在房间中,背负着双手,踱来踱去,等到他踱到第三个圈子的时候、木兰花站了起来,道;“我告辞了。”
纳尔逊却忙道;“兰花小姐,别急着要走,我还有话说。”
木兰花停了下来,而纳尔逊的脸上,则现出了十分为难的神色来,好几次欲言又止,木兰花和纳尔逊相识很久,纳尔逊可以说是世界上许多最能干的年轻警官之一,木兰花对他的印象十分好,是以这时,她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好了。”
纳尔逊尴尬地笑了一笑,道;“兰花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明知是十分不应该提出来的,但是我还是非说不可。”
“请说好了。”木兰花客气地回答。
纳尔逊道;“我想请你帮我们找回那两颗失踪的氢弹。”
木兰花呆了一呆,刹那之间,她心中想起了许多事。
第一,她想到,纳尔逊夺回了文件,为什么要到本市来?而以他那样干练的警务人员,竟会将如此重要的文件给扒手扒了去,这是不可思议的。
第二、纳尔逊只不过失去了文件,在文件失去了之后所发生的事,他是没有理由知道的,而此际他这样说,分明是已经知道木兰花看到了文件的,他怎知道?
第三,他提出那请求的神气,表示他不是仓卒决定的。当木兰花想到了这三点时,她明白了一个事实,纳尔逊是故意来到本市的。
由这一点决定联想开去,丁七手可能也是受雇的。
丁七手假称他扒到了那样一份文件,来见木兰花,而目的无非是想引木兰花出来,要木兰花来参与这件事,这一切,可能都是纳尔逊的安排!
当木兰花想到此处时,她叹了一口气,道;“纳尔逊先生,我是将你当做好朋友,在好朋友之间用诡计,那实在不是君子的所为!”
木兰花一讲完,站起身子,向外就走。
纳尔逊在猝然之间听到了木兰花这样指责他,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是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连忙拦在门前,道;“兰花小姐,请你原谅我,我实在没有法子,才出此下策的,请你原谅我!”
木兰花道;“我可以原谅你,但这件事我绝不插手!”
纳尔逊有些绝望地反问道;“为什么呢?”
“这件事,绝不是我的力量所能办得到的,纳尔逊先生。”木兰花平静地回答着;“所以,我答应你,也是没有用处的。”
纳尔逊沮丧地低下头去,叹了一声,道;“木兰花小姐,如果你也觉得无能为力,那么还有什么人可以做得成这件事呢?”
“你别将我看得太高了,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不,你有异于普通人,这件事,如果有你参加,那我们还有一线希望,要不然的话,我们就没有希望了。”纳尔逊慢慢地踱了开去。
从他脸上显露出来的绝望神色,是如此之深,是以令得木兰花心中也不忍起来,她道;“先生,我看不出这件事有什么严重,这两颗氢弹,落在没有氢弹的国家中,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因为氢弹的运输,储存。都要有高度的科学设施才行,要不然,只有两颗氢弹,是起不了讹诈作用的。”
纳尔逊道;“你的见解不错。”
木兰花又道;“如果落在本来已有氢弹的国家中,那么情形也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它们本来已有氢弹了,也不在乎这两颗。”
“是的,”纳尔逊又点看头,“但是,还有第三种情况,得到氢弹的,并不是一个国家,而只是一个集团,这个集团只是将氢弹放在离原来失落地不远的地方,那么,他就可以向许多国家进行讹诈了,算算看,这两颗氢弹如果爆炸,那么,冰岛首当其冲,这个国家将不复存在,而斯堪的那维亚半岛上的国家,连芬兰在内,都将受到巨大的损失,格陵兰的一大半,将受到致命的影响,而更要命的是,氢弹爆炸所产生的热量,可以使北极的冰块,发生融化--”
纳尔逊越讲越是激动,他讲到这裹,顿了一顿,然后道;“那时,整个欧洲,所有沿海城市,就全在水平线之下了。”
木兰花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断纳尔逊的话。
因为她知道纳尔逊所说的话,全是事实,一点也没有夸张,如果这两颗氢弹爆炸的话,那么,实际上所造成的灾害,绝不止如纳尔逊所说的那些。
纳尔逊停了一刻,接看又道;“那些国家应该怎样?”
“他们应该联合起来,在最短期间内,找到氢弹。”
“你以为他们没有尽过力么?他们已尽了一切力量,可是到如今为止,仍然什么也没有得到,这便是那次会议所举行的原因。”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道;“我很同情他们,但是我想。当勒索者开始出现的时候,总可以有些线索的,他们可以等待。”
“不。小姐。不能等了,这两颗氢弹失踪到现在,已有二十天了,而再过二天,如果再不经过专家的特殊处理,那么,就会自动爆炸了。”
木兰花呆了一呆,她未曾听说过氢弹会在某种情形下自动爆炸这件事,但是她对于氢弹,却所知不多,木兰花是一个对任何事都采取科学态度的人。而对自己不了解的事不妄加评论。自然是最要紧的科学态度。
是以,她只是道;“有这可能么?”
纳尔逊脸上又红了一下,道;“兰花小姐,你可以相信我,这一点,我绝不骗你的,在氢单由飞机携带飞行之际,被装置在一个金属外壳之中,这个金属外壳,是一种稀有金属制或的,可以最有效地防止辐射线的散布,其效能胜过铅十七倍。”
“那么还怕什么呢?”
“可是这种金属却有缺点,他十分不稳定,容易和空气,和水,甚至在真空状态之下,也会起变化。它至长能维持四十天。”
木兰花有点明白了,她也觉得纳尔逊的话可信了。
纳尔逊续道;“北大西洋公约会议国的会议,通过了用一切方法寻找失踪氢弹的决议,并且由失去氢弹的国家,提供一笔极巨大的奖金。”
木兰花打断了他的话头。道;“纳尔逊先生,这一切都和我无关,关于这件事,我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你的诡计,已然使丁七手丧了命,你快离开本市吧!”
纳尔逊还在作最后的努力,他道;“木兰花小姐,这件事,可以挽救世界的大灾难,而且,你也给国际警方帮了一个大忙!”
大兰花一呆,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纳尔逊搓看手,道;“国际警方的经费,十分匮乏,所以,我们几个总负责人,便决定进行这件事,我们成功的话,国际警方就可以获得一大笔经费了。”
木兰花没有回答,但是她可站看没有走。
纳尔逊又道;“如果兰花小姐,你肯参加的话,事情就有了希望,而我们也决定,在事情完成之后,将奖金的一半给你,作为酬劳。”
木兰花笑道;“奖金的总额是多少?”
纳尔逊大喜,道;“兰花小姐,那是一千万美金。”
怎知木兰花摇了摇头,道;“太多了,我要那么多钱来作什么?纳尔逊先生,我相信国际警方的力量,没有我一定也可以成功的。”
她不等纳尔逊再说什么,便突然伸手拉开了门,向外走去。她只听得纳尔逊发出了一声长叹,但是却并没有追出来。
木兰花离开了酒店,就立时赶回家去,在半路上,他只在想着一个问题,那便是;杀死丁七手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照常理来说,想杀死丁七手的人,有可能就是偷走了那两颗氢弹的人。
但是木兰花也想到了一点,那两颗氢弹,可能还在北极的冰层之下,因为有那种金属外壳的缘故,当然无法藉辐射探测而得知它的所在地。
那么,在二十天之后,会不会--
木兰花叹了几声,那实在是一次极大的危机,大得难以想像,而且。几乎不是人力所能够挽回的!木兰花的心情十分沉重,她停了车,推开铁门。回到家中,穆秀珍和安妮都已睡了,木兰花并没有吵醒他们,静静地躺了下来,然而他却整夜都在想着。
第二天,天很阴沉,一早就下了雨,雨势越来越大,挟着隆隆的雷声,那是今年第一次春雷,当木兰花醒来时,她看到穆秀珍和安妮,都在阳台上看雨。
木兰花坐起身来,穆秀珍便回过头来。叫道;“兰花姐,你来看,你快来看这辆车子,它刚才几乎撞到了我们的铁门上!”
“是啊,兰花姐。”安妮也叫着,“现在,它停了下来,可是里面的人却又不出来,我看,不是什么好路数,一定是坏人!”
木兰花披起了晨褛,走到阳台上,向下看去。
一辆黑色的房车,就停在她家铁门前不远处,车子是斜摆着的,如果还有别的车子想通过,那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车子停着不动,可是车子的后面,还冒看废气,显然引擎还在发动着。从上面看下去,只看到车顶,看不到车中的人。
木兰花一看到道等情形,征了一征,道:“这辆车到了多久了?它刚才是怎样冲过来的?”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看到木兰花注意这辆车子,她们都十分高兴,争着道;“刚到的!”但安妮又补充了一句,道;“到了四分钟。”
木兰花望了安妮一眼,当然。安妮的话是令她满意的,安妮十分留意一些细小的事情,她说是四分钟,那当然是车子到的时候她看过手表的,那么四分钟的时间,也是绝对可信的,而为什么车子停了四分钟之久,还未曾有人走出来呢?
木兰花又望看安妮,道;“小安妮,你好好地想一想,为什么驾车人将车子停在门口,而他却又不从车中走出来呢?”
安妮侧看头,道;“有两个可能。”
穆秀珍瞪看眼,道;“我不信你会讲中。”
安妮好胜似地道;“第一个可能,驾车者是一个醉汉,因为车子驶来的时候,是横冲直撞的,那么,这个人根木和我们无关,只是凑巧将车开到这里,睡着了。”
木兰花笑道;“说得好,第二个可能呢?”
“第二个可能,这人是来找我们的,那么,我想事情就比较严重了,这个人一定是受了伤,这时,已经昏过去了!”
穆秀珍哈哈它笑了起来,道;“小安妮,别胡说!”
安妮求救似地望定了木兰花,木兰花立时道;“秀珍,我想的和安妮第二个假设一样,你快去看看,车中的人可能急待挽救!”
穆秀珍听得木兰花吩咐,她只得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走了开去,不一会,便看到她来到了车子的旁边,向车内望去。
而接着,便听得她尖叫了起来!
她扬起了头,高声唿叫道;“兰花姐,那人满身是血!”
木兰花连忙道;“别动他,等我来!”
穆秀珍不服道;“我没有料事的本领,连救护的知识也没有么?”她一面说一面已将伤者从车厢中,用力拖了出来。
木兰花赶到了,安妮也赶到了。
木兰花一到,就看出那人是受了枪伤,她连忙回头,道;“快去召旧伤车,安妮!”然后,他拖起了伤者的头来。
他呆住了,伤者不是别人,正是纳尔逊。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合力将纳尔逊抬到了客厅中。放在沙发上。纳尔逊一共中了三枪,一枪在肩头,一抢在胁下,另一枪最危险,在他的颈旁擦过。
那一抢,如果再向左近半寸的话,纳尔逊一定立时死了。
而令木兰花莫名其妙的是,那辆车子的窗子,却一点也没有损伤,唯一的解释便是,纳尔逊是中了枪之后,才跳上车子的。
安妮在打了电话之后,便一直跟在穆秀珍的后面,问道;“秀珍姐,这金发的外国人是什么人?你认识他么?”
穆秀珍道;“是的,我认识他,他叫纳尔逊,是国际警方高级负责人,他是如何受伤的,我却不知道,你最好去问兰花姐。”
安妮又将轮椅转到了木兰花的身边,木兰花忙道;“安妮,不是我不讲给你听,而是我实在没有时间,你快去拿急救箱来!”
木兰花一面说,一面早已用锋利的小刀,将纳尔逊的衣服,全部割了开来,而等到安妮将急救箱拿来,木兰花将伤口暂时扎起来之后,救伤车的“呜呜”声,也已传了过来,两个警官首先奔了进来,接着,便是救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
木兰花对那两位警官道;“请通知高主任,快到医院去,我会到医院去和他相见的。你们一路上,要小心保护伤者。”
两个警官十分恭敬地听着,然后,随着担架,走了出去:木兰花叫道;“秀珍!”
穆秀珍大声答应看道;“是,我做什么?”
“你在家中,好好地照顾安妮!”
木兰花的话,令穆秀珍大是泄气,安妮也叫道;“兰花姐,我不必秀珍姐照顾我,我会自己照顾自己,而且也可以做事。”
木兰花并不理会她们,一面向楼梯上走去,一面重复地道;“秀珍,好好地看着安妮,说不定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互望了一眼,无话可说。
五分钟后,木兰花已换了衣服,走了下来。
安妮坐在轮椅上,用千种祈求的眼光,望定了木兰花,令得木兰花来到了他的面前之后,也不禁笑了起来,道;“安妮,别孩子气!”
“我不是孩子气,我要你给我点事情做。”
“你看,”木兰花摊开了手,“现在并没有事啊!”
“那么,”安妮立即道;“如果有事呢?”
“如果有事,而又有你能胜任的任务,那我一定交给你,现在,你乖乖地和秀珍姐在家中,别生事,好么?”木兰花劝着安妮。
安妮大是高兴,忙叫道;“兰花姐万岁!”
木兰花在她的头上拍了拍,向外走了开去。
安妮这时十分高兴道;“秀珍姐,你听到了没有?”
穆秀珍冷笑了一声,道;“你高兴什么?兰花姐怎会给你做事?她是哄你的,看你就高兴成那样,哼,还说自己不是孩子!”
安妮呆了一呆,道;“兰花姐不会骗我的。”
穆秀珍眼珠一转,道;“安妮,就算兰花姐不会骗你,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我们自己去找一点事情来做的好。”
安妮将手指放在口中咬着(咬手指是她的习惯),道;“秀珍姐,我们做些什么好呢?啊,你看这个纳尔逊受了伤,和那姓丁的有没有关连?”
在安妮面前,穆秀珍更要显显功夫,她学着木兰花思考问题时的样子,来回踱了几步,道;“这个‥‥我看,关系不大。”
安妮急问道;“秀珍姐,我们要如何看手才好啊!”
“有了!”穆秀珍突然“啪”地一声,弹了一下手指,道;“那辆车子还停在我们门口,我们到车中去找一找,或者可以找到一点线索!”
安妮也高兴得叫了起来,道;“秀珍姐,你真有本事!”
穆秀珍有点飘飘然起来,她们一起来到了门外,安妮自然不能进入车内,她只是控制着轮椅,围住那辆汽车,在团团乱转。
而穆秀珍则打开了门,探头进车去。
那是一辆十分普通的中型车,车子也已十分旧了,穆秀珍看了一会,看不出什么来,除了驾驶座位上,染着许多褚红色的血渍之外,车子并没有什么异样。
而安妮绕着车子,转了两转,她忽然发现行李箱盖是虚盖着的,她一伸手,将行李箱揭了开来,而当她向行李箱中一看时,她立时尖叫了起来。
穆秀珍被安妮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陡地一抬头,“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车顶上,她也顾不得疼痛,立时缩回了头,向安妮望来,只见安妮的双眼,盯住了行李箱,她的轮椅,却在不住地向后退着,脸上的神情,十分可布。
穆秀珍忙奔了过去,道;“什么事?”
安妮指着行李箱,道;“秀珍姐,你看。”
穆秀珍陡地转过头去,她也不禁陡地一呆。
在行李箱中,有一个人,身子卷曲地伏着,那个人显然已经死了,在他的背部,有两个枪洞,流出来的血,已经在他黑色的外套上凝结了!
穆秀珍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冷哼道;“好家伙!”
她伸手在那人的肩头上扳了一扳,那人的身子,一个翻转,从行李箱中,跌了出来,安妮又不由自主,尖叫了一声。
穆秀珍瞪了她一眼,道;“别叫,如果你看到死人就要尖叫的话,那么,你还是到学校去寄宿的好,怎能和我们住在一起?”
安妮狠狠地咬看手指,道;“不,我并不是害怕。”
“那你为什么尖叫?”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以后不会再叫了!”安妮说。
穆秀珍蹲了下来,那死者樟头鼠目,贼头狗脑,看来绝不像是什么正经人,他的那件西装上衣,十分的不称身,而且很残旧。
穆秀珍在他的身上搜了搜,什么也没有找到,她转过头来,道;“安妮,快打电话告诉兰花姐,我们又发现了一个死人。”
安妮由于紧张和兴奋,她一直是苍白的脸色,这时显得十分之红,她控制着轮椅,进了屋子,她知道急伤和意外的伤者,都是被送到市立第六医院去的,是以她迅速地在电话簿上,找到了第六医院的电话,打通之后,便叫木兰花听电话。
她等了一会,一听得电话筒又被人拿起来的声音,她便叫道;“兰花姐!”
可是,那面传来的,却不是木兰花的声音,而是高翔在讲话,高翔道;“谁?你是安妮?兰花怎么还没有来?我等了她很久了。”
安妮呆了一呆,惊诧地说道:“她是紧跟着伤者去的呀。”
“伤者早已到了,医生正在进行抢救,你有什么事?”
“高翔哥哥,”安妮用紧张而神秘的声音道;“我们又找到了一个死人,在那辆汽车的行李箱中,他背部中了两枪。”
高翔呆了一呆,道;“兰花知道么?”
“她不知道,是她走后我和秀珍姐找到的。”
“好,我派人来将尸体送到殓房去。”
安妮不禁有点失望,道;“就这样了么?”
高翔笑了起来,道;“当然就这样了,我不能来,我在等兰花,纳尔逊的伤势十分重,而且,他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好吧。”安妮放下了电话。
她又回到了汽车旁边,向穆秀珍报告打电话的经过,穆秀珍也无可奈何,道;“好吧,那我们只好等黑箱车来再说了。”
安妮忙道;“秀珍姐,我们为什么不能去追查一下这死者的身份?这死者和纳尔逊的受伤,一定是有关连的,我们或许可以得到很好的线索!”
穆秀珍道;“话是不错,可是--”
她是想说,他已仔细地搜索过那尸身,一点东西也未曾发现,实在无从追查起的。然而,她才说了一半,一辆跑车,像一头颠马一样冲了过来,突然停下。
那辆突如其来的跑车,打断了穆秀珍的话头。
而跑车才一停,从车子中,便跳出了一个穿看花格子外套的家伙来,向穆秀珍笑了一笑,道;“请问,木兰花小姐是住在这儿么?”
穆秀珍很讨厌那人油腔滑调的样子。她冷冷地道;“是啊,你是--”
那人道;“我是--”
可是他却并没有讲出他是什么人来,他只讲了两个字,一低头,便看到了那死者,只听得他像做戏似地叫了起来,道;“噢,他死了!”
他一面叫,一面蹲下身去,用极其迅速的手法在死者的身上,搜寻起来,穆秀珍冷笑一声,道;“你不必找了,我已经找过了,什么也没有。”
那人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他立时站起身来,道;“是么?我看,你是找得太不小心了,你看,我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
他突然一扬手,就像是变魔术一样。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小型的手枪,指住了穆秀珍,同时,他也现出了狞笑来,道;“进去!”
穆秀珍又是吃惊,又是发怒,大喝道;“你做什么?”
“进去!”那人又厉喝一声,“别以为我不会开枪!”
“安妮!”穆秀珍大声叫着。
安妮就在她的身边,那个持枪威吓着穆秀珍的家伙,对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弱小女孩,全然未曾注意,直到听得穆秀珍大叫,他才呆了一呆。
然而,当他发觉安妮的存在时。却已迟了一步,安妮的手指,已经向一个钮掣上按了下去,她一按下那个钮掣,轮椅扶手的尖端,大约有五寸来长的一截,突然向前伸了出来,就像是一只拳头一样,伸出了四五尺,重重地击在那人的后腰上!
那一击的力道是如此之勐,而且,那人被击中之后,还根本不知道击中他的是什么,他的身子勐地向后,仰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候,他扳动了枪机,他连续扳动了三下,可是他的身子徒然在向后仰去,他自然也射不中任何人,而穆秀珍早已一头向他撞了过来,在“砰”地一声,撞中他的胸口之际,双手还在那人的腰际,将他的身子,直托了起来。
那人一声怪叫,身子被托得在半空之中,翻了一翻,又跌了下来,他跌了下来之后,恰好跌在跑车之中,而他的动作,也十分机灵,一跌进了跑车,不等身子坐好,便已经踏下了油门,车子发出了一阵吼声,已经向前冲了出去。
穆秀珍再度向前扑出。可是她扑出的速度,当然比不上车子冲向前的速度,她扑了一个空,就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了开去,一面高叫道;“安妮!”
安妮急道;“我不敢用火箭。”
“用别的!”穆秀珍急叫着。
就两句话的工夫,跑车已然驶出二十多码了,安妮双手齐用,她按下左首的一个掣,轮椅突然以极高的速度,追了上去。
同时,她又按下了另一个掣,几下枪击过处,子弹贴地射出,跑车左面的轮胎,突然之际,瘪了下来,已被射中了。
那辆跑车,这时至少是以时速六十哩的速度在向前冲去的,而且那人的身子还未曾坐正。跑车根本不是在很好的控制之下。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突然一只轮胎被子弹射中,车身便突然向旁一侧,连翻了两个筋斗,“轰”地一声响,撞在路边的岩石上。
那个人的身子,立时翻了出来,他看来并没有受伤,因为他立时滚了一滚,滚到了另一块岩石后,这时,那辆跑车已经烧起来了。
而那人才一滚到了石后,立时向前射了几枪。
安妮的轮椅,仍然在向前冲去,子弹唿啸着在她的身边掠过,穆秀珍大叫道:“安妮,快回来!”她向前奔出了几步,但是又不得不伏下来。
可是安妮的轮椅,却并不停止,只见在她的轮椅之前,伸起了一块钢板,挡住了子弹。而钢板上又镶着一块小小的钢化玻璃,足可以使她看清眼前的情形。
她的轮椅直到了那人藏身的岩石之前,那人骇然之极,从石后跳了出来,向前奔去,安妮大叫道;“快抛下枪,举手投降!”
那人一面向前奔着,一面又连射了三四枪。
可是,那三四枪,却一齐射在轮椅前面的钢板上,被挡了开去,而安妮也已按下了另一个掣,“嗤”地一声,一枚钢针,已向前射出。
那枚钢针,和木兰花特制的麻醉枪的功效是一样的,在射中了人之后,会使人昏迷不醒,那一支针,射中了那人的小腿。
那入停了一停,拔去了那枚钢针。
可是,等到他再想站起来的时候。却已经不能,药力已然发作,他的身子略挺了一挺,便已摇晃着要向下跌去。
恰在这时,安妮的轮椅,疾冲了过来,“砰”地一声,正撞在那人的身上,将那人撞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不动了。
安妮按掣收起了钢板,转过头来,叫道:“秀珍姐,你快来,他昏过去了,这个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快来啊!”
穆秀珍不待安妮唿唤,便已奔了过来,她伸手在安妮的头顶之上拍了一下,道:“安妮,你做得好,这是一条大线索!”
安妮高兴得两只手指一起放在口中咬着,穆秀珍已抓住了那人的衣领,将那人提了起来,拖着他,一直来到了家中。
她们到了家中,才听到电话铃在不住地响着,穆秀珍将那人放在地上,拿起了电话来,道;“我是秀珍,你找什么人?”
“秀珍,我是高翔,兰花怎么还不来啊?”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不会罢,她早就去了啊?”
高翔的声音,十分焦急,道;“那么,她可能在路上遭到了什么意外了,秀珍,你要小心一些才好,我已和纳尔逊谈过了。”
穆秀珍兴奋地道;“高翔,我们又捉住了一个人!”
高翔呆了一呆,道;“什么?”
“我们捉住了一个人,那人开跑车,来死者的身上搜索,又想用枪威胁我,但是却被我和安妮两人合力捉住了,我看这人不是好人。”
高翔停了片刻,道;“秀珍,好好地看着他,别太儿戏了,这件事牵涉得十分大,是一件十分严重,非同小可的事情。”
穆秀珍有点不高兴。冷冷道;“谁把它当作儿戏了?”
“我只不过向你说明一下事情的严重性,秀珍。我可能会来看你,而且,我还担心木兰花的安全,你们在家中,不要离开。”
“知道了!”穆秀珍放下了电话。
她将那人的双手,反缚在沙发的扶手上,然后,又向那人注射了一针,在注射了一针之后。那人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
穆秀珍又在他的脸上,重重地掴了一下,那人怪声叫了起来,睁大了跟,他自然是立即弄明白了他目前的处境,是以他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起来。
穆秀珍望着他,冷冷地道;“若是你再怪叫,那只是自讨苦吃,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老老实实,不准玩什么花样!”
那人装出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但是他的眼珠,却在骨碌碌地乱转,一望便知道他不是在转什么好念头,只听得他连声答应道;“是!是!”
“你是什么人?”
“我?”那人转着眼珠,“我叫王德财,我是商人!”
穆秀珍一听,火便往上冒,她“呸”地一声,道;“你是商人?你是商人的话,为什么鬼鬼祟祟跑来搜死人的身,又随身带着枪?”
那人仍是厚着脸,嘻嘻笑着,道;“我的确是商人啊,小姐,你将我的手松开来,我给你看一件东西。你看了一定会有兴趣的。”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你若是不说实话只有自己吃亏,我不会搜你的身么?你有什么,我不会自己找么?”
那人道;“你是一位小姐,在我身上乱找,这不‥‥”
穆秀珍脸上一红,怒道;“住口!”
那人又闭上了嘴不出声,穆秀珍气了片刻,又道;“那死者是什么人?噢,安妮,你到外面去等着,黑箱车就要来了。”
她问到了那死者是什么人,才想到那死人还躺在汽车的旁边,而黑箱车若是来了,没有人告诉他们,也是不行的,所以她就叫安妮出去。
安妮答应了一声,转着轮椅,向外而去。那人望着安妮的背影,道;“这女孩子的那张轮椅,可是厉害得很啊,是在哪里制造的。”
那人的态度,似乎越来越是镇定,这令得穆秀珍心中十分气恼,心中在盘算着,用什么办法。可以使那人讲出实话来。
她正在想着,忽然听得安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只听得她叫道;“秀珍姐,秀珍姐!”她的声音,显得十分的惶急。
穆秀珍一呆,连忙抬头向外面望去。
只见安妮正在向她拼命地招着手,穆秀珍大声道;“安妮,别大唿小叫,什么事?”
“秀珍姐!”安妮仍然大叫看,“那死人不见了!”
穆秀珍陡地一镶,她跳起来向外便奔出去。
她一面奔出去,一面也叫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可是她这一个问题,却不须要安妮的回答,她自己也可以得到答案了,因为这时,她已然奔到了汽车之旁,而且,她也可以看到。那死人已然不在了!
一个死人,并不是一枚针。穆秀珍是可以立即肯定死人已不在了的,她立时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前面,在通向南区的路上,似乎正有一辆车在疾驶而出!
死人自己是不会走路的,如果有人盗走了死人,那么,最可能就是驾着依稀可见的汽车的人了,穆秀珍心中,所想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追上去!
她一闪身,进了纳尔逊开来的那辆车子,一面发动车子,一面道;“安妮,你好好地看住那人,别让他出什么诡计!”
安妮急叫道;“秀珍姐,你呢?”
“我去追前面那辆车子,你别怕,高翔就快来了!”
等到穆秀珍讲到“高翔就快来了”之际,车子已然箭也似地向前驶了出去,安妮忙大声叫道;“秀珍姐,你放心好了,我不怕!”
她也不知道穆秀珍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叫声,因为穆秀珍的车子,已然绝尘而去。而她虽然说不怕,但是穆秀珍走了之后,她却感到了一阵寒意。
她自然十分希望有像如今这样的一日,由她自己一个人,来单独对待一个歹徒,然而,真到了这时候,她却紧张得手心发冷了。
她在路边,并没有呆了多久,便立时回到了屋中。
那被反手缚在沙发上的家伙,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向她笑着。道;“小姑娘,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么?你怕不怕?”
“哼。我怕什么?”安妮立时回答,而且,她立即补充道;“高翔哥哥就要来了,而且,若是你想耍什么花样,我就对你不客气!”
那人笑了起来,道;“我已经给你们绑住了,还有什么花样可耍?你刚才叫什么?那死人不见了。死人怎么会不见的?”
安妮没好气道;“当然是被人偷走的了!”
那人却摇着头。道;“我说不是,死人是自己站起身来:一跳一跳跳走了的,而且,这死人这时,正站在你的背后!”
安妮给他说得心中生寒,忍不住回头看去。
而当她回过头看去之际,她不禁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死人站在她的背后!
安妮可以肯定,那真是那个死人,他那种樟头鼠目的样子,安妮在看了一眼之后,就不会忘记的,在那一刹那,安妮真的是吓呆了!
而当她略一定神下来之际,那“死人”双手一伸,已然抓住了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直提了起来,用力一摔。摔到了一张沙发上。
安妮坐在那张云四风替她特制的轮椅之上,只要她有准备的话,那么,她足可以对付一排军队,但如果她一离开了那张轮椅,那就是什么能力也没有的一个可怜的残废小女孩!
而那“死人”却一出手就将她提了起来!
那“死人”一将安妮抛出,立时弹出一柄极锋锐的小刀来,割断了绳子,那人也立时一跃而起,“死人”问道;“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在她们处,但我们如今,却占上风了!”
“占个屁!”“死人”悻悻地骂着。
“怎么不是?”那人向安妮指了一指,“将这小女孩带走,不怕木兰花不听我们的话,不知道五号对付木兰花,对付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死人”回答着,“我们快将她带走!”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在皮带上,除下了皮带拉子来,拔动了一个掣,道;“快派车子来。我是二号,我们在木兰花家中。”
他向那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走了过去,用力将安妮的手背,反扭了过来,痛得安妮想哭,但是她却竭力忍者,不让泪水淌出来。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道;“你们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那人狞笑看;道;“好地方,乖乖,带你到好地方去!”
他负起了安妮,向外便走,“死人”跟在后面,一出了铁门,便看到一辆咖啡色的小房车疾驰而至,两人先将安妮推了进去,然后,他们也钻进了车厢。
他们的动作十分之快,那辆小房车停了不会超过半分钟,便立时向前,疾驶而去,而只不过过了两分钟,黑箱车便到了。
等到黑箱车驶到的时候,在木兰花的住所之前:已经没有车,也没有死人。黑箱车中的人,莫名其妙地四周寻找,又按着门铃。
五分钟后,正在黑箱车的司机,感到茫无头绪,就要离去的时候,高翔也赶到了。高翔进入了客厅,他只看到了几根断绳。
而这时候,天色又变得十分阴暗,雨势也变得很大了!
木兰花驾着车,迅速地向市立医院驶去,她的心情十分沉重,纳尔逊受了伤,向纳尔逊开枪的人,一定是想杀死它的!
而纳尔逊之所以没有死,那全然是一种幸运!
谋杀纳尔逊的人,当然是和那两颗失踪的氢弹有关连的。这件事,木兰花本来是下定了决心不插手的,但是如今......
木兰花想到了这里:不禁苦笑了一下。
因为不要说纳尔逊受了重伤之后,还勉力支持着来到了她的家前,就算不是,纳尔逊是她的好朋友,她也不能袖手旁观的。
那两颗氢弹,是在北极失去的,但是和氢弹有关的争夺斗争,却由于纳尔逊来到了本市,而延绵到本市来了,如果真有人盗走了那两颗氢弹,那么,敢于向氢弹下手的人,当然不是普通人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犯罪组织呢?木兰花一直在想着,直到她的车子驶进了市区,她才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驾驶上,而也就在这时,她发现了那辆跟在她后面的车子。
木兰花为了肯定后面这辆车子是不是真的在跟踪他。她故意转了两个不应转的弯,可是那辆车子,仍然紧跟在她的车后。
木兰花冷笑了一下,心中反倒高与,因为跟踪她的人,如果就是想谋杀纳尔逊的人的话,那么,她倒是立即可以得到线索了。
她继续向前驶着,直到来到了一条十分窄的窄路,她才突然转了进去,在她后面的那辆车子,也立即跟了进来。而木兰花在驶进了二十来码之后,她的车子,突然以极高的速度,向后退去,那是后面车子所绝对料想不到的一件事!
“轰”地一声响,木兰花的那辆车子,已然和后面的车子相撞了,那一撞的力道十分大,木兰花是早有准备的,一撞车,她便己闪身从车中跳了出来。
而当她奔到了后面的一辆车子旁,用力拉开了车门,用枪指住了后一辆车的司机时,那司机才从惊愕之中,定过神来。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一侧身,进了直子。在那司机的后面,坐了下来,她的枪指住了司机的后脑,道;“将车子退出去。”
那人道;“是‥是‥‥”
车头虽然整个撞得瘪了进去,但是车头却还可以驶得动,车子退出了那条窄路,木兰花才冷冷地道;“送我到市立第六医院去。”
那人又答应了一声,木兰花的枪口,在那人的后脑上轻轻敲了一下,道;“你为什么跟踪我?是不是怕我查出你们谋杀了纳尔逊?”
那人的身子陡地一震,并不出声。
木兰花的声音,变得极其严厉,大喝道;“快说!”
那人突然停下了车子,道;“兰花小姐,如果你能听我几句话的话,那么,对你,对我,都是有极大的好处的,你肯听么?”
“我肯听的,但是你要一面驾车。”
那人又驶动了车子,道;“兰花小姐,你别听纳尔逊的话去找那两颗氢弹,那两颗氢弹,如今已属于我们的了!”
木兰花陡地呆了一呆,她当然早已料到,那人可能和氢弹被盗一事有关,但是她绝未曾料到,事情竟来得如此之直接,而且来得如此突然。
她沉声道;“你的所谓“我们”,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我们的组织。”
木兰花冷笑了一下,道;“我曾经见过许多这样的组织了,黑龙党,秘密党,暗杀党,你们的组织,又是什么新花样?”
那人道;“我们的组织,和这些组织是不同的,我们的组织分成三部份,第一部份是策划组,第二部份是研究组,第三部份是行动组。”
“听起来,好像很庞大。”木兰花有点讥刺地说。
“是的。”那人竟直认不讳,“像你那样的人才,兰花小姐,如果加入我们的话,你可以成为策划组的第二号首领。”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道;“如果我再听得你讲一句类似的话,那么,我就请你吃一下耳光,而且,出手是非常之重的。”
那人耸了耸眉,道;“当然我明白,要邀请你加入,是近乎不可能的事,然而我至少会请你不要干涉我们这一件事。”
“为什么我不要干涉?”
“因为我们所做的事,自问是对得起人类的良知的。”
“对得起人类的良知?”木兰花“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实在是一个最大的讽刺,这样的一个组织,胆大包天到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然而,他们中的一份子,却居然在高谈“人类的良知”!
在木兰花的笑声中,那人又停下了车。
他用一种十分沉重的声音道;“小姐,你是在笑我不配谈人类的良知,是不是?但是你听完了之后,你就知道我的话是有道理的了。”
那人的语言是如此之深沉,令得木兰花也为之一呆,她不再大笑,只是冷冷地道;“好,那么你不妨详细地向我说说。”
“小姐,人类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核子战争,核子战争一旦爆发,那么,人类的末日也就到临了,所以核子武器,是最罪恶的东西。”
木兰花并没有出声,核子武器是罪恶的,还是反罪恶的,这是一分见仁见智的问题,木兰花并不打算和这个人辩论这问题。
那人又道;“许多不自量力的国家,为了维持穷凶极恶的扩应政策,不惜要老百姓勒紧裤带捱饿,将巨量的金钱,放在制造核子武器上,这不是罪恶么?”
木兰花皱起了双眉,道;“你是在作政治演说么?”
“不,我只是想说明一个问题,以我们的人力、物力而论,我们可以做许多事情,但是我们却只是向氢弹下手,那就是因为氢弹的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在逻辑上,那并不能证明你们的行动是圣洁的。”
“可是,我们有了一个决定,我们由此所获得的金钱,将以其中的百分之四十,来建立一个规模宏大的研究中心,这个研究中心的工作,是研究如何防治癌症,和人类其他的疾病。人类不去研究如何救人,而致力去研究如何杀人,那是最无知的行为!”
木兰花呆了半晌,她甚至不去催那人开车。
因为那人的话,实在是十分有道理的!
人类还有许多不能克服的疾病,像癌症,像心脏病,那并不是人类没有能力去克服这些,如果将用来发展核武器的人力、物力都致力于防治疾病的研究....
木兰花在呆了半分钟之后,才道;“你这种说法,很接近和平主义者的理想,但是,丁七手不是死在你们的手中了么?你们一样在杀人!”
那人摊了摊手,道;“为了救更多人,我们有时,也不能不以杀人做手段,丁七手是和纳尔逊勾结了来骗你的,你知道么?”
如果木兰花不是早已知道了这一点的话,那么,她听到那人这样讲,一定会非常之吃惊了,但这时她却只是冷冷地道:“我早知道了。”
“纳尔逊要你帮他们去找回那两颗氢弹,他是想得到那笔奖金,但是没有这笔奖金,他们一样可以维持下去,而我们得到了钱,就可以造福人群了。”
木兰花又想了片刻,才道;“那么你们准备用什么方法来得到钱。而且,你们要得到多少钱,才肯将氢弹交出来呢?”
那人道:“兰花小姐,我对你讲的一切,全是十分坦白的,我们的研究组专家,已经检查过那两颗氢弹,知道它只能保持四十天的安全,我们准备在最后五天之前,向氢弹的所有国提出条件来,我们所要的数目,是他们出的奖金的三倍。”
木兰花又沉默了半晌。
那人缤道;“兰花小姐,而我们之所以重伤了纳尔逊,杀了丁七手,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不想你插手这件事。”
他讲到这裹,略顿了一顿,转过头来,道;“因为我们的组织虽然庞大,但是仍然不想与你为敌,所以我必须向你阐明我们的宗旨。”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很好,你这阐释工作做得十分成功,只要你们不再在本市生事,我就不会管这件事。”
木兰花本来就不准备管这件事的,而如今她又知道了氢弹没有自动爆炸的可能,因为对方必然会接受他们的条件的。
在那样情形下,她自然更不想多管闲事。
她讲完之后,伸手在那人的肩头上拍了一下,道;“现在,送我到第六医院去,纳尔逊的伤势十分重,我一定要去探视他的。”
那人没有再说什么,驾车将木兰花送到了医院门口,木兰花并没有再为难那人,她下了车,由得那人单独地离去了。
而在木兰花到了医院之后,高翔已走了。
穆秀珍将车子开得十分快,快到若不是她那样高超的驾驶术,便十分危红程度,她在十五分钟之后,便渐渐接近了前面的那辆车子。
又过了五分钟,她更以极高的速度,超过了前面的那辆车,而且,立时将车子转了过来,打横拦在路中心,阻住了后面的车子。
后面的车子,发出了一阵极其难听的刹车声,停了下来,当穆秀珍跳出车子来的时候,一个彪形大汉,也从车子跳了出来。
那大汉跳出来的时候,是紧紧地握着拳头,满面怒容的,可是,当他看到了穆秀珍的时候,他却只是扬了扬拳领,并没有打下来。
可是他仍然大声吼叫道;“小姐,如果你不是想进监狱去的话,那么你一定是想进神经病院去了,快移开你的车子!”
穆秀珍伸手叉住了腰,“哼”地一声,道:“说得倒好听,你将那死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大汉吓了一跳,道;“什么?死人?”
“是的,背上中了两枪的那个!”
“噢!”那大汉伸手拍着自己的额角,“那你不需要进神经病院了,你一定是从那里出来的。小姐,请你别再耽搁我,好不好?”
穆秀珍厉声道;“谁和你油腔滑调?那死人呢?”
那大汉苦笑看,道;“小姐,你坚持有死人的话,那么你可以自己去找的。”
穆秀珍瞪了那大汉一眼,冲向他的车子,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她找的仔细程度,不要说是一个死人,就是一只死蚂蚁,也可以找得到了。
但是,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显得十分尴尬,她知道自己是找错人了,她慢慢地退向自己的车子,可是她却还装出了一副恶相来,道;“一定是你在半路上将死人抛掉了!”
“小姐,我要死人来做什么?”
“或许,你喜欢吃人肉!”
穆秀珍说着,迅速地跳进了车子。转了一个大弯,飕地一声,便在那大汉的身旁擦过,向前疾驶而去,只留下那大汉在发征!
木兰花比穆秀珍早回到家中,她回去的时候,正好遇上高翔正在团团乱转,一筹莫展,然后,穆秀珍也赶回来了。
等到穆秀珍回来之后,高翔和木兰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是在穆秀珍离开了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他们却不知道。
而他们所知的,只是一项极其严重的事实;安妮不见了。安妮是落在什么人手中呢?她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三人全不知道。
木兰花用谴责的眼光望着穆秀珍。
穆秀珍本来就难过得想哭了,这时索性哭了出来,道;“我怎知道离开一会,就会出事的?她‥‥有万能轮椅的啊。”
木兰花叹了一声,再责备穆秀珍,也是于事无补的,她皱着眉。来回地踱着,安妮到哪里去了?安妮的本身,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的,掳去安妮的人,一定是对自己有所要胁,那么,他一定会和自己联络,焦急是没有用的,在毫无线索的情形下,只好等待着。
她叹了一声,坐了下来。
而这时候,安妮的眼被黑布缚着,双手也被反缚着,还在车厢之中,她不知道自己被人带到什么地方去,而她也绝没有反抗的力量。
坐在车前面的那两个人,面有得色,穿花上装的人驾着车,他恭维着另一个人,道;“你装死的功夫真好,二号,难怪你的外号叫做“死人]。”
“死人”得意地笑了起来,道;“那不算什么,有一次我装死,使得验尸官都分不出我是真死还是假死...‥今天我们本来是想抓穆秀珍,现在抓了这小女孩,多少有一点用处,我看木兰花是无论如何不会再插手管这件事情的了!”
花上装的人又笑道;“不知道五号的“心理攻势”怎样了?如果他竟能令木兰花相信我们会去建立一个研究中心,那就太好笑了!”
“死人”哈哈地大笑起来,车子在笑声中疾驶向前!
车子驶出了十来码,在沿海的一幢洋房前停了下来。
那一带房屋,全是极雅致的小洋房,是着名的别墅区。
车子停下,花上装的人和“死人”便将安妮抬了出来,洋房中也有人走出来接应,“死人”向接应的人道;“不必怕她逃走。她是一个残废,我们好好地对待她,她是木兰花不敢插手理我们的最佳保证,哈哈,我们可以放心行事了!”
那几个人答应,抬起了安妮,走进了屋子。
在他们进了屋子之后不久,和木兰花谈过的那人也回来了,他的脚步十分轻松,当他走进客厅,看到那两人时,便吹了一下口哨。
“死人”问道;“五号,你进行得如何?”
五号开心地笑了起来,“木兰花完全相信我了,她已经答应不插手,她还是容易骗的,要知道她毕竟是女人,哈哈!”
“死人”的神情也十分轻松,道;“现在我们可以真正放心了,因为我们还捉到了一个人质,那是一个残废的小女孩。”
五号呆了一呆,道;“安妮?”
“死人”道;“是的,那样,木兰花不敢妄动了。”
五号的面色突然变了,他厉声道;“你们干了些什么?你们这些蠢才,究竟干了些什么?快将安妮送回去,并且向木兰花去道歉!”
他一面叫着,一面冲到了“死人”的面前,扬着手,他的神情十分激动,像是恨不得将“死人”拉住再狠揍一顿一样!
“死人”霍地站了起来,道;“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们行动组的事情。我们有权利这样做。这可以使得木兰花就范!”
五号的面色难看之极,他后退了两步,突然大笑了起来,道;“你们错了,你们已将这些日子来我们所做的工作一笔勾销了!”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又大笑了起来,道;“我好不容易骗信了木兰花,使木兰花答应了不再和我们作对,可是你这自作聪明的傻瓜--”
他话未曾讲完,“死人”已大喝一声,道;“住口!”
他一面唿喝着,一面向前走出了两步,来到了电话几旁,拿起了电话来,道;“五号,我们不必争辩,我立时可以和木兰花通电话,告诉他我们架走了安妮,作为人质,看她有什么反应,我猜想她一定是乖乖地不敢妄动,你着急什么?”
“五号”像是听了最好笑的事一样,不断地笑着。
而“死人”已经拨动了电话。他们是一脸得意洋洋的神色,他等了并没有多久,电话就有人接听了,他沉声道;“我要木兰花听电话。”
五号走过去,在一个传声仪中按下了一个掣,木兰花的声音就清楚地传了出来。使得在客厅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得到。
“我就是木兰花,你是那一位?”那正是木兰花的声音。
“你可以不理会我是谁,我有一件事通知你,安妮现在在我们的手中,他将受到良好的待遇,除非你还是要插手理我们的事。”
“理你们的什么事?”
“氢弹,小姐,那两颗氢弹,你明白了么?”
木兰花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听得她发出了一下冷笑声来,道;“本来,我已经答应了你们中的一个人,我不理会这件事的了。”
“是啊,我想安妮在我们这里,可以使你更切实地履行你对我们的保证,而不致于中途变卦!”“死人”的语气咄咄逼人。
可是木兰花却笑了起来,道;“你错了,本来,你们已使我相信你们这样做,一半是为了自己,但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全人类的利益,但如今,你们竟使用了这样卑鄙的手段,这就证明你们对我所说的,全是谎话,所以,我改变了决定!”
“死人”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急速地喘了一口气,道;“你的新决定是什么?”
“我的新决定是;我决定插手管这件事!”
“死人”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了,他咆哮了起来,道;“你这样决定,会使我们用严厉的办法来对付安妮的,你可会--”
然而,“死人”的吼叫声还未完,“答”地一声,木兰花正在那边,已将电话挂上了,“死人”抓住了电话,愣愣站着。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穆秀珍神色苍白地叫道;“兰花姐,你刚才在电话中那样说,如果他们真的对安妮不利的话,那么怎么办?”
木兰花沉双道;“秀珍,你以为我会害死安妮么?”
“当然不,”穆秀珍着急地道;“可是--”
但木兰花像是根本末曾注意穆秀珍看急的神态,她转过头去,道;“高翔,我知道刚才和我通电话的是什么人,他是死人!”
穆秀珍叹了一口气,道;“兰花姐--”
木兰花望向她,道;“秀珍,刚才和我通电话的人就是你在汽车行李箱中发现的那个死人,他以装死出名,所以他的外号就叫“死人”,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我想,你总不以为应该接受他的威胁吧?我当然只好这样回答他!”
“那我知道,可是安妮--”
“你放心,他们不会将安妮怎样的,刚才,他们中的一个人,曾对我编了一套十分美丽的谎话,但是其中有一部份倒是真话,那是涉及他们组织的,他说,他们的组织分成三个小组,是研究组,决策组和行动组,“死人”毫无疑问的是属于行动组的!”
“那和安妮又有什么关系?”高翔和穆秀珍同时问。
“当然大有关系,行动组作出了这种行动,以为可以威胁我,如果我真的受了威胁,那么他们内部之间,便没有矛盾了。”
“那么现在呢?”
“现在情形就不同了,我不接受威胁,我想:决策组的人,一定会将安妮送回来,向我道歉,仍然要求我不要理会这件事,这是救安妮的最好办法!”穆秀珍和高翔两人,还有点不怎么相信,可是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又响了,木兰花拿起了电话,电话中传来了“五号”的声音。
“兰花小姐,请允许我弥补一项可怕的误会,我们的行动组的人,竟错误地带走了安妮小姐,这实在是一项误会,兰花小姐--”
木兰花还没有回答,穆秀珍已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道;“那么,你们就快将安妮送回来!”
“当然!当然,”五号忙道;“我们立即送回来,而且,我还会来拜谒兰花小姐,负荆请罪,我们是一向憎厌暴力的。”
木兰花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事情的发展,也和她所预料的一样,这使得她十分快慰,她道;“好,我在家中等你来。”
在木兰花放下了电话之后,还不到半小时,一辆房车驶到门口停下。穆秀珍已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车门打开,安妮的唿叫声也传了出来。
穆秀珍连忙抱了安妮,“五号”跟着走了出来,来到了客厅中,向木兰花说了很多好话,但是木兰花的态度,却仍然十分冷淡。
最后,五号苦笑着;道“兰花小姐,你在汽车中答应我的话,是不是仍然有效?”
木兰花早知他迟早会那样问的。而木兰花也早已准备好了答案,是以她连想也未曾想,便回答道;“当然仍是有效的。”
五号满意地站了起来,满面带笑,告辞而去。
穆秀珍等到五号走了之后,才愤然道;“兰花姐,若是我们不管这件事,那么,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这一群坏蛋了么?”
木兰花双眉向上,略略一扬,道;“谁说不管了?”
穆秀珍大是高兴,可是她却又不明白,道;“兰花姐,但是你刚才,又为什么告诉那家伙,说你答应他的话,仍然有效?”
“是啊,”木兰花笑着,“我答应他,如果他们不再在本市生事的话,那么我就不会插手管这件事。可是他们却又生事了!”
“哈哈!”穆秀珍高兴得手舞足蹈,“那是他们自己找死了,兰花姐,我们若是找回这两颗氢弹来,还可以得很高的奖金哩!”
木兰花却叹了一声,道;“秀珍,我看你还是别高兴得那么早才好,因为我们是不是能够胜利,现在是言之过早的。”
穆秀珍却全然不理会木兰花的话,她是十分高兴,安妮也操纵着轮椅,来到木兰花的面前,道;“兰花姐,我也该有些事情做做了!”
木兰花笑道;“一定的,如果有适合你的任务的话!”
安妮高兴得挥舞着双手,如果她不是残废的话,那么她一定会跳起来的,她那种神情,令得在一旁的高翔,也笑了起来。
木兰花来回踱着,道;“第一步,我们仍须要和纳尔逊联络,因为我们是无法单独成事的,必须纳尔逊合作才可以。”
穆秀珍叫道;“走。到医院看他去!”
木兰花瞪了她一眼,道;“你先留在家中照顾安妮,高翔。你在暗中,设法调查“死人”以及刚才那个“五号”的下落,我猜想,他们对我仍是不十分放心,一定会对我进行跟踪和监视,而你就在暗中进行反跟踪和反监视,保持主动。”
高翔点着头,道;“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木兰花向门外走去,道;“我到医院去,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应该听取纳尔逊的意见才是。而且我想,国际警方一定有也有人在探视他了。”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望着木兰花向外走去,俱都显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气来,高翔接着向她们摆了摆手,也离了开去。
不出木兰花所料,当木兰花来到医院时,在严密戒备的特等病房中,已有两名国际警方的高级人员,守在纳尔逊的旁边了。
纳尔逊在脱离了危险期之后,身子仍是十分虚弱,但是当他看到了木兰花的时候,他却还勉力笑了笑,用微弱的声音,替木兰花介绍那两名高级警官。
木兰花和那两名警官点头为礼之后,才道;“纳尔逊先生,我已经决定参加你们的工作了,但是我想独立进行工作。”
纳尔逊一听,他苍白的脸上,立时因为兴奋而红了起来。他连声;“那太好了,兰花小姐,那实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你对我们的希望别太高了,我想知道,如果我不答应的话,那么,你们下一步的工作是什么?”
那两个警官之一代答道;“我们去见那位唯一生还的驾驶员,因为只有他才可以提供给我们第一手的资料,使我们可以找到飞机失事的正确地点。”
木兰花点看头,道;“我想这是正确的开始。这位驾驶员在什么地方?由我去见他,好么?”
“当然好,”那两个警官取出了一大叠文件,道;“这是有有关那位驾驶员的资料。和去见他的证件,他现在在南美,正接受严密的保护。”
另一个警官补充道;“那位驾驶员是在南美阿根廷的首都,以国际警方人员的身份,你可以立时启程,我们通知南美方面的人员来机场接你。”
木兰花点了点头,道;“那么,请你们询问机场,下一班飞往南美洲的飞机--噢。不,国际警方有自己的飞机,不是么?”
“是的,但那只是小型的喷射机。”
“那更好,可以使得我的行踪更秘密些。”木兰花向纳尔逊笑了一下,“如果你放心的话,请你将事情交给我全权处理。”
“当然放心的。”纳尔逊高兴地回答。
“那么,请两位一小时后,在机场等我,我要去准备一下,一小时后我到机场来,两位要注意是否有人跟踪才好。”
那两个高级警官答应着,木兰花已离了开去。
她走出了医院的门,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向她做了一个手势,她立即知道那是高翔,而高翔正在告诉她,一切平安。
木兰花装成没有看见。上了车,回到了家中,穆秀珍和安妮两人,追着她问长问短,但是木兰花却只准备着远行必要的东西,并不出声。
穆秀珍已经看出木兰花要远行了,她大声道;“兰花姐,你到什么地方去?我和安妮也要去,你答应过我们一起进行的。”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秀珍,我去见那位生还的驾驶员,希望在他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他在南美洲阿根廷的首都!”
穆秀珍固执地道;“不管他在什么地方!”
木兰花摇头道;“你们一起去,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我们必然还要到飞机失事的北极去,那时,你们再同行,才有事可做。”
穆秀珍翻看眼,安妮忙道;“兰花姐,你不必留下秀珍姐照顾我的,我可以住到高翔哥哥的家中去,那么秀珍姐便可以和你一起去了。”
木兰花笑着摸了摸安妮的头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这次,只不过是长途跋涉地去见一人,是用不着助手的,所以,才决定了一个人去的。”
安妮叹了一声,穆秀珍反倒安慰她,道;“安妮,别失望,真要到北极去寻找氢弹。那才够刺激。够好玩哩,那时,我们就有份去了。”
木兰花又吩咐了她们几句。便离开了家。一小时后,她驾驶的小型喷射机,已然冲天而起,飞离了本市,飞向南美洲去了。
木兰花以为她这次南美之行,是一点风险也不会有的,但是,她的估计去错了。她的飞机,降落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北郊的一个秘密军用机场上。
她的飞机才一停定,便有一辆吉普车驶近来。当木兰花跨出飞机时,吉普车在她出身边停下,一个五十上下的秃顶男子跨出车子,道;“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点了点头。
那秃顶男子又道;“我是奉命来接你的。”
木兰花向那辆军用吉普车望了一眼,那秃顶男子解释道;“这个机场,是十分受国际特务注意的军事机场,如果有华丽的房车开出去的话,就引人注目了。”
木兰花没有再说什么,跨上了吉普车,驶了出去,那个机场是开辟在森林之中的,一条公路就辟在森林之中,公路的两旁,是郁郁苍苍,世界闻名的南美丛林,那秃顶男子并不出声,只是专心开车,在行驶了将近一小时之后,木兰花才看到了岔路。
在岔路上,竖着路标,写明离布市市区,还有十二哩,但是吉普车却转了一个弯,转入了另一条小路,又驶出了半小时。
那时,车子已驶出了森林的范围之外了,在碧蓝的天空下,看到了一大片美丽得出奇的草原,和三三两两的农舍,世界着名的阿根廷牛只,正三五成群地在低头啃草,恬静得就像是一幅图画一样。路上开始看到了别的车子,大都是货车。
直到车子又转入了另一条弯路,木兰花才看到了那座宏伟之极的古西班牙式的建筑,秃顶男子这才道;“那驾驶员就在这里。”
木兰花笑道;“这是很巧妙的安排啊,敌对方面是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会在这里的。”
“那是我的安排。”秃顶男子有点得意。
车子继续向前驶着,已驶到了建筑面前的草地,秃顶男子道;“在这里,有两个检查站,你看到那株大树没有?大树后有两个人,有车辆经过,他们会出来的。”
秃顶男子一面说看,一面按了两下喇叭。
四周围十分寂静,是以那两下喇叭声,听来也十分的刺耳,木兰花想叫那秃顶男子不要再按喇叭时,突然之间,枪声响了!
那一下枪声,显然是自那秃顶男子所指的大树之后。传了过来的,而那一下枪声,事实上只不过是“啪”地一下响,绝不会比打开一瓶香槟酒向些。
然而,木兰花一听就听出,那是套有灭音器的手枪,所发射出来的声音。那一下枪声,是全然出乎意料之外的!
是以木兰花先是陡地一呆,然后才勐地去拉那人。
可是,等到木兰花动手去拉那位秃顶男子的时候,却已然迟了,随着木兰花的一拉,那秃顶男子的身子,倒了下来,他的心口,有一个枪洞!
木兰花在那刹间的吃惊,实在是难以形容的!
她几乎没有作任何别的考虑,便突然踏下了油门!
也就在这时,第二下枪声响了。但是由于木兰花踏下了油门,车子如同野马也似地向前冲了出去,是以那一抢并没有射中她。
木兰花俯下身子,她无法很好地控制那辆车子,她听凭车子直冲向前去,而车子冲出了几十码之后,她涌身自车中跳了出来。
她的身子,迅速地接触到了柔软的草地!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间,她又听到了几下枪声,她身子在草地上打着滚,直到她滚到了一株大树之旁,她才迅速地闪身到大树后面。
而在这时,吉普车又向前冲出了十来码,撞在一座石像的基部,“轰”地一声,爆炸了起来,接着,便是熊熊的烈火。燃烧着那辆车子。
木兰花仍然伏在树后不动,她已经将枪取在手中,车子轰轰发发地烧着,可是除了车子燃烧的声音之外,四周围静到了极点,什么声音也没有。
木兰花以为在树后有人向自己狙击,那么,在车子燃烧之后,大宅之中,一定会有人奔出来看究竟了,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巨宅中一点也没有动静。
木兰花在大树后面,足足躲了二十分钟。
烈火已自行熄灭了,冒起了几股浓烟,以及发出一阵十分难闻的气味来,当火熄灭了之后,四周围更显得寂静无比!
但是木兰花却知道这种寂静绝不是好现象,她未曾进过那大宅,但是她却知道,巨宅中至少应该有十个国际警方的人员,在保护着那名驾驶员。
而如今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么,这些国际警方人员,可能已遭了不幸,那么,敌人方面,一共有多少人呢?他们未杀死自己当然是不甘心的,他们如今一点声音也不出,那当然是在等待自己走出来,好自动送上去。给他们当目标!
木兰花想到事情的凶险,实是远在自己的想像之上,是以她的行动,也更加小心了。她慢慢地伏下身子去,在她的身旁,恰好一有列被修剪得十分整齐的灌木,可以掩遮她的身形。
她身子紧贴在地上,向前爬着。
在野外,面对着狙击手,对她来说,当然是十分不利的,她要进入那幢建筑物去。那样,她不但可以有效地躲避敌人,而且可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一面伏在地上爬着。一面留心倾听着最细微的声响,她在爬出了七八码之后,突然又听到了“啪”地一下枪声。
她连忙转过头,透过灌木的根部,循枪声看去,只见就在那株大树之后。有两个人迅速地闪了出来,他们一面闪出来,一面在不断放着枪。
他们放枪的目的,显然是在保护他们自己。
而他们在奔出了十来码之后,也立时伏了下来,伏在离木兰花约有三十码的那一丛灌木之后,那地方,正对准了木兰花刚才藏身的所在。
木兰花一看到这等情形,心中一动,连忙又悄悄地爬了回去,爬到刚才藏身的大树之后,然后,她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来。
小盒子只不过三寸见方,她打开了盒盖,盒中是一个摺叠得十分好的橡皮人,木兰花拉了一个掣,橡皮人迅速地充满了气,变成了和木兰花一样高下的一个人,且看来和木兰花是一模一样的:木兰花仍然伏在地上,她慢慢将橡皮人推向前去。
当那橡皮人被推出了大树的树干之后,木兰花又将那橡皮人轻轻地摇晃了两下,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啪啪”两下枪声。
木兰花连忙一拉,将那橡皮人拉倒。
而当那橡皮人倒了下来之际,木兰花早已看到,那橡皮人的头部,多了两个孔,而且迅速地在泄气。木兰花用最快的速度将橡皮人搓成一团,向外抛了开去,而她自己,则倒到地上,当然,她没有忘记在倒下去之前,在自己的额上,涂上看来像血浆一样的颜料。
她等了并没有多久,便听到了脚步声。
她甚至可以断定,那是两个人小步奔过来的脚步声,她躺着一动不动,不一会,她又听到了有人拨开灌木丛的悉索声。
然后,她听得一个人叫道;“射中了!我们射中了!”
另一个人道;“她是木兰花么?”
先讲话的那人道;“当然是她,木兰花将来到这里,我们的情报还会有错么?我们击死了她,哈,这是一件极大的功劳。”
另一个人比较细心些道;“她或者是装死。”
那一个大声道;“废话。我们一人一抢,都射中了她的头部,是不是?什么人在头部中了两枪之后还能够装死的,你倒说说!”
那人一面说,一面用足尖来踢木兰花的身子。
可是,他的足尖还未曾碰到木面花的身子,木兰花已突然反手一抄,抓住了那人的足踝,紧接着,又勐地向前一送。
那一抄一送的结果,使那人突然仰天跌了出去,恰好撞在另一人的身上,而“血流满面”的木兰花,这时也已一跃而起。她一跃起来,便向前扑去,手中的枪柄,重重地敲在一人的前额上,那人连声都未曾出,便昏了过去,另一人被撞倒在地,这时拔脚想逃。
可是,木兰花用脚一勾,那人再度跌倒,木兰花勾动枪机,一粒子弹将那人手中的枪击去,那人挣扎着站了起来,面色发青。
木兰花怕他们还有同党,是以立时命令道;“蹲下!”
那人依照看木兰花的命令,蹲了下来,可是他的身子,却在不住地发抖,木兰花侧耳听了一会,听不到什么声音,她才冷笑一声,道;“就是你们两个人么?”
那人一直发看抖,但是他却不出声。
木兰花厉声道;“就是你们两个人么?”
那人道;“还有谁?”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道;“你先将你的同伴,绑在树上,然后,你才回答我的问题,快。动作快些,用他的皮带来绑!”
那人迟疑着,还不想动手。
木兰花怒容满面,她连续扳动了两下枪机。两粒子弹,一左一右,贴在那人的脸颊飞过,将那人的双耳耳垂,一齐打去。
血珠在那人的脸上溅开,那人的动作,突然快了起来,用那昏了过去的人身上的皮带,将那人双手紧紧地反绑在树上。
木兰花本来是绝不愿多伤人的,但是这时她已察觉出自己的处境,十分凶险,而且所负的任务,十分重大,是以她一等那人被绑好,对着那人的膝盖,放了一抢。
那一枪,是可以令那昏了过去的人终生残废的!
但木兰花那样做,却有两个作用。第一,那昏了过去的人就算醒过来,而且挣脱了皮带,也不能再成为她的敌人了。
而第二个作用,当然是杀鸡儆猴,可以令另一个就范!
果然,那人的脸上,现出了十分恐惧的神色来,望定了木兰花,一动也不动。木兰花缓缓地转着手中的枪,道;“你是行动组的吧?”
那人呆了片刻叫道;“是的。”
“那很好,你们来了多少人?”
“只有两个。”那人回答。
木兰花怒道;“胡说,你们两个人,能将这宅中的守卫人员全解决了么?”
那人面上现出十分惊讶的神色来,道;“你‥‥你怎么知道百宅中的人已全被解决了?你‥‥根本未曾进过那巨宅!”
木兰花冷笑一声,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十二个‥‥但十个事成之后已离开了。”
木兰花无法肯定那人所说的是真是假,她向巨宅望去,巨宅像是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蹲在那里,静得令人感到异样。
看来,巨宅中是像没有人了!
但是不是真的没有人了呢?
不管怎样,木兰花是一定要进去看个究竟,那巨宅中可能还藏着十个十分凶恶的敌人,那些敌人精明极了,听到了外面的枪声,也不出来!
木兰花冷冷地道;“转过身,你走在前面!”
那人苦笑看,道;“巨宅中的人全死了,你不必怕!”
木兰花道;“我怕什么?你走在前面,有人从宅内狙击,最先中枪的必然是你,你不想中枪,最好还是告诉我实话。”
那人摊了摊手,表示他讲的的确是实话,然后,他向前走了出去,木兰花立即跟了上去,她和那人只保持三四尺的距离。
那样,如果有从前面来的狙击,首先遭殃的将是他前面的那人而不是她。当然,木兰花仍然小心地提防着身后的动静,因为她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藏匿在什么地方,在她来说,每向前走出一步,就等于踏入一个十分危险的境界,但是她却又非去不可!
从她藏身的那些木丛,一直到那所巨宅的大门口,大约有三十码左右的距离,在步步惊魂的情形下,总算已走上了石级,而木兰花立时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而且大门有被炸开过的痕迹。
在木兰花前面的那人,在大门口略停了一停,道;“你看,并没有人,我没有骗你!”
“进去再说!”木兰花冷冷地回答他。
那人一伸手,推开了门,大门内十分阴暗,这是古代建筑的通病。那人推开门后,大踏步地走了进去。木兰花立时也跟在后面。
他们一先一后,那人已走进了一个陈设辉煌的大厅中。
那大厅是要推开两扇镶着彩色玻璃的门才能到达的,那人走在前面,当然是那人先推开这两扇门的。
而这两扇门是装有弹簧的,那人一推开门,走了进去,门突然反弹了回来,木兰花陡地一征,立时身形向下矮了一截。
在木兰花的身形一矮之际,她其实还未曾想到会有什么危险发生!但是多年来的冒险生活,却令得她变得极其机警。
当她看到那扇门反弹回来之后的情形,她立时意识到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了,因之她就立即身形向下一矮。而也就在她身形同下一矮间,“砰”地一声响,门上的玻璃碎裂了,随着玻璃的碎裂,一颗子弹,唿啸着在她的头上掠过!
木兰花连忙一个打滚,滚到了圆柱之后。
她才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在圆柱后,又听得“砰”地一声响,一个人撞开了玻璃门,直跌了出来,那人己跌出了七八尺,倒在地上。
木兰花立即认出,那就是带她前来的那人。
而那人,胸前中了两枪,已然死了。
木兰花看着那人的尸体,她不禁苦笑了一下,她倒宁愿向她开枪的就是这个人。因若这样的话,她只要对付一个敌人就够了。
而如今,谁知道在这所阴暗的巨宅中有多少敌人?
那人曾说过,是十二个人来的,那么,至少有十个敌人了。而且可能敌人方面知道自己来了,又有增援的人来!
而更令得事情加倍凶险的是,所有的敌人,全在暗中!
当那人的尸体撞开玻璃门跌出来之际,木兰花曾向玻璃门中瞥了一眼,但是她看不到有人。
然而,那人当然不会是自杀的,那人是被他同党杀死的,多半是因为他的同党嫌他在木兰花的枪下屈服之故。由此可知他的同党是十分凶狠和顽强的人!
木兰花在柱后,躲藏了半分钟。
在这半分钟之中,巨宅内静到了极点,一点声响也没有,像是根本没有人一样!木兰花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慢慢地向后退去。
敌人躲在看不见的地方,她自然要躲在敌人找不到的地方。她一面慢慢地后退,一面又用左手取出了另一柄枪,那柄枪是特制的,且那柄枪中射出来的,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有强烈麻醉剂的针,这柄枪的好处,是在发射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声飨。
木兰花退出了几步,在楼梯下的一个阴暗的角落中躲了起来。她知道,这是一场耐性的比赛,谁忍不住这种紧张的气氛,谁先出声,那谁就会失败!
木兰花蹲着不动,足足过了五分钟,仍是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然后,木兰花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脚步是从楼梯上传下来的。
楼梯上铺着极厚的地毯,走下来的人,又显得十分之小心,本来是不可能有什么声音发出来的。但是木兰花却恰好躲在楼梯之下!
而且,究竟是一幢相当古老的巨宅,当陈旧的楼梯,承受了重量之后,是不可避免地会发出轻微的震动和声响来的。
于是,木兰花知道,有一个人,或是更多人走下来了!
本来,木兰花一察觉出了这一点,她是可以轻而易举,突然现身,将敌人击倒的。但是,她却沉住了气,没有那样做。
因为,她知道敌人不止一个!
那个自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可能只是一个饵。一个引她上钩的饵!而她如果要动手的话。她就要先找好后退的道路。
她摒住了气息,注意着那人的脚步声,正在慢慢地移下来。
终于,她看到那人了,那是一个穿着青色西装的汉子,他一下了楼梯,身子便机警地弯了下来,然后,迅速地转了一个转,他的手指,紧紧地拉在枪机之上,随时可以发射。
但是,他却并没有发现木兰花。
他满面皆是戒备之色,在转了一转之后,站了起来,向玻璃门打了一个手势,玻璃门立时被推开,又一个人走了出来。
有两个敌人在前面。那就值得下手了!
木兰花立时连扳动了两下枪机。两下极轻微的“嗤”,“嗤”声过处,那两个人的身子,突然向上一挺,接着,便倒了下来。
他们两个倒向地上,由于地板上铺着十分厚的地毯,是以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来,但是,那声音也足够惊动人的了。
木兰花立时听得大厅中有人叫道;“七号!什么事?”
那两个人在五秒钟之内,便已丧失了知觉,当然是不会回答什么的了。而大厅中人那样问,这使木兰花知道,这两人中。有一个是七号。
木兰花的身子疾闪而出,同时,她放粗了声音,道;“没有什么,你来看!”木兰花在讲那两句话间,她已将两人中的一个,扶了起来。
而几乎是立即地,玻璃门破碎的地方,出现了一张人脸,木兰花在那人根本还夫曾看清外面的情形时,又射出了一针。
而她在射出了那一针之后。立时将扶住的那人,向前一推,然后,她的身子迅速地后退,由走廊闪到了另一条柱后。
那被木兰花推击的人,“砰”地一声,撞开了玻璃门。
而四下枪声,立时传了出来。
那人的身子,连中了四枪,又倒弹了出来,跌在门前。
木兰花不必看那人中枪的位置,只从那四下枪声来判断,她就可以知道那四枪是从不同的角度而发射的。
那也就是说,在大厅之中,至少还有着四个敌人!
而极可能只有四个人,因为在突然有人撞门的情形下,是不会有什么人沉得住气,不向撞门的人开枪的。那四个人当然不敢出来,木兰花暂时将他们在敌人的数目中剔了开去。
那么,她还有几个要提防的敬人呢?
木兰花略想了一想。她决定进那个大厅中,她知道只有四个敌人,那已是肯定了的,而在外面,不知有多少人,而且全是没有暴露的!
她取出了一个小型的面罩戴上,那个面具,可以保护她的眼睛,并且可以供应她十五分钟的氧气。然后,她又取出了一只扁平的盒子。
那只盒子看来,像是一只女人用的化妆粉盒,但实际上那却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武器,如果将之抛在地上,就有一种足以使人丧失抵抗力的气体喷出来,在五千立方公尺的空气之内有效。木兰花贴着墙壁,慢慢地向那两扇玻璃门移动着。
继那四下枪声之后,巨宅中又变得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木兰花来到了离那扇玻璃门只有六七尺之处,她一场手,将盒子从玻璃的破洞中。抛了进去。
那盒子才一落地,就发出了“啪”的一下声响来。
接着。木兰花便听得有人叫道;“小心,有东西抛进来了,我们快冲出去!”
又地人叫道;“冲出去就当靶子了,伏下来别动!”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木兰花背贴着墙,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她全神贯注地望着前面,注意着前面的动静,她又听得有人撞倒了家具的声音,三分钟后,开始静了下来,木兰花身形疾闪,背对着门,冲了进去。
她知道大厅中的人全已丧失了抵抗力,不能再有什么行动了,所以她可以放心地用背对着门冲了进去。
她一进了大厅时,大厅中烟雾迷漫。什么也看不清,木兰花迅速地在一张巨大的安乐椅后,躲了起来。五分钟后,烟雾渐渐散清了。
她也看到了那四个人,那四个人有两个伏在一张桌上,一个倒在大厅中央的地毯上,一个软倒在沙发上,木兰花又迅速地打量着身后,一排落地长窗是通向花园的,但拉进厚厚的天鹅绒窗帘。
木兰花拉后那张安乐椅,到了墙角处,她仍然躲在椅后面,那样,她就占了一个非常有利的地势,她不怕有人在背后攻击她,而且,她还控制着整个大厅,如果有人进来的话,都在她的射程之内。木兰花躲在椅后,她知道,如果巨宅中还有敌人的话,一定是仍然会向她进攻的。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她足足蹲了二十分钟,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实在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了。木兰花不禁想到;是不是所有的敌人全部被歼灭了呢?
木兰花实在忍不住要走出去看个究竟了,但是她还是强迫着自己蹲着不动,她心中千百次地告诉自己:这是一场耐性的比赛,如果自己先暴露了目标,那就吃亏了!
她又等了十分钟。
她实在忍不住了,开始慢慢地站了起来。
可是,就在她刚一站起来之际,“飕”地一声响,有件东西,射了进来,落在地毯上,木兰花定睛一看,只见那是一具小型的无线电对讲机。
而且,几乎是立即地,那具小型对讲机中,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他先哑声笑了两下,然后道;“木兰花小姐,你的行动,的确很令人佩服,可是,你或许还不明白你这时的处境,我们可以告诉你,你已完全被我们包围了。”
木兰花心中吃了一惊,心想是不是在刚才这半小时之中,对方的援兵赶到了呢?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自己是犯了一个错误了。
木兰花并不出声。
对讲机中。又传来了两下嘶哑的笑声,接看道;“在三十秒钟之内,你将双手放在头上走出来,那尽管你已令我们损失了很多人,但我们仍然可以照原来的关系,再好好地谈一谈,如果你不出来的话,那么我们要学你的办法,开始发射毒气了!”
声音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到那时,你就是我们的俘虏,那情形就不大相同了,三十秒,小姐,从现在起!”
在对讲机中,开始传出了“的答”,“的答”的声音,几乎在木兰花还未考虑时,已经过了七八秒钟了。木兰花的第一反应,是将那面罩再度的戴上。
那面罩可以供应十五分钟的氧气,刚才她用去了十分钟,那就是说,就算对方施放毒气,那么,她还有五分钟的缓冲的时间。
而在她戴上面罩之后,三十秒早已过去了。
只听得“砰”地一声响,第一枚毒气弹,已经射了进来,在屋子的中央,爆了开来。木兰花心中,立时想到了一条出路。
她想到的是;撞开落地长窗逃出去!
这时形势已然十分险恶,她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暗绿色的毒气,像是一个变幻无定形的妖魔一样,正在大厅中迅速地展布开来,而且,第二枚,第三枚毒气弹,又相继射了进来,毒气展布得更快,但是木兰花还是先将窗帘拉开了一道缝,向外边看了一下。
她只向外看了一眼,心中便不禁苦笑了起来!
幸而她没有冒失地就这样的向外扑了出去!
在窗子外面,是一片十分美丽的草地,而草地上,至少有二个人伏着,手中的枪对住了长窗,木兰花若是撞了出去的话,那实在不堪设想!
她不能由窗子去,当然也不能由门口走,那么,她怎样呢?时间在迅速地过去,面罩上的压缩氧气,已经快要用完了!
木兰花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她贴着墙,慢慢地移动着身子,等到她来到了那只极大的壁炉前的时候,她的心中陡地一亮!
从壁炉的烟囱中爬出去,那是唯一的生路了!
木兰花一想及这一点,立时便钻了进去,开始向上爬去,那个烟囱刚好只能容一个人,但要向上爬去,实在是十分困难的事。
木兰花的右手,抓住了一只十分锋利的铁钩,钩着烟囱的砖壁,烟屑没头没脑地盖了下来。当她升高了七八尺的时候,氧气已用完了。
她用双肘搭住了烟囱的砖壁,不使自己落下去,将面罩撕了下来,毒气还未曾升上来,但是在烟囱中,唿吸也是极不畅顺的。她忍住了咳声,仍然尽力向上攀上去。她的全身沾满了煤烟,而当她终于可以看到亮光之际,她才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新鲜空气。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下面大厅中,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手提机枪击,接着,是很多人冲进来的声音。木兰花暗叫一声好险。
她双手撑着,身子慢慢地从烟囱中穿了出来,然后,立时伏在屋顶上不动,等到肯定没有人发现她时,她才顺着屋顶,向下滑去。
不一会儿,她就滑到了屋檐上,她仍然可以听得在下面大厅中传来唿喝的声音,枪声不绝,有子弹自烟囱中飞了出来。
木兰花又叫了一声“好险!”因为显然有人想到木兰花可能是从烟囱中逃走,所以才向上放枪的,但木兰花动作迅速,她早已离开烟囱了!
她双手攀住了屋檐,身子突然向下一翻,已经翻了下来。在她的身前,是一扇窗子,木兰花在窗檐街上站定。向窗子推了推。
窗子是栓住的,木兰花用戒指割破了玻璃,轻轻地伸手进去,拉开了窗栓,推开窗子,身子一闪,立时滑进了那房间。
那是一间卧室,而且在床沿上,正坐着一人!
由于窗子是挂着窗帘的,是以木兰花在进入屋子之际,并不知道房间中是什么情形,是以她一见到有人,便陡地一呆。
她连忙后退了一步,可是那人却像是无动于衷一样,只是向她看了一眼,自嘲也似地耸肩一笑,道;“我是重要人物了,是不是?”
“你是谁?”木兰花问。
虽然那人看来没有恶意,木兰花还是小心戒备着。
“我是谁?”那人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到这里来作什么?”
木兰花心中一动,刚想说话时,忽然听得门柄“克”地一声留,木兰花连忙在一张沙发后面,伏了下来。只不过相差半秒钟,门已被人打了开来,一个握着手提机枪的汉子,凶眉恶眼地探头进来。道;“喂,你在和什么人讲话?”
从门口望进来,是望不到躲在沙发背后的木兰花的,但是:坐在床沿上的那人,却是看得到木兰花的,木兰花连忙向那人做了一个手势。
那人也十分机警,他只是用眼角略略飘了木兰花一眼,便立时回答道;“我自言自语,这也不行么?我还能和什么人讲话?”
那汉子“哼”地一声,道;“说不定木兰花熘进了你的房间。”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双手放在脑后,躺了下去,道;“如果她来了,我一定通知你们。可惜,她没有突然出现。”
那汉子面有怒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才一关上,那人立时一跃而起,低声道;“你就是木兰花?他们全死了,上校去机场接你之后,敌人就偷袭成功了!”
木兰花知道他说的“上校”,一定就是那个在门口受狙击而死的秃顶头子,她点头道;“我知道上校也牺牲了,你就是那驾驶员?”
“是的。”那人回答,“格里治中尉。”
“中尉。他们没有对付你?”
“没有,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曾说他们的首领会来见我,要我加入他们组织,因为他们需要驾驶员,我当然不会答应他们的。”
木兰花用心地听看,等他讲完,才道;“你可以行动?”
“我没有受伤,小姐,你认为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木兰花加重语气地说。
那人来回走了几步,才道;“那我们先将门口的那家伙引进来,夺了他的枪冲出去,可是对方人那么多,我们冲得出去么?”
木兰花紧皱双眉,走到了门口,侧耳向外听了一声,道;“你去将他引进来,他们人虽然多,但枪声传了出去,难道没有警方人员来么?”
“小姐,”格里治中尉道;“这里八哩之内没有人。”
“电话呢?”木兰花问。
格里治中尉向一具电话机指了一指,木兰花立时走过去,将电话筒拿了起来,但是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当然是电话线已被割断了。
木兰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还是要离开这里,因为他们定然不会在这里久留的,而他们走的时候,一定会将你带走的。”
格里治中尉望了木兰花片刻,道;“他们还要利用我,或者我由得他们带走,那么,你就可以安然脱身,不被发现了。”
木兰花呆了一呆,格里治中尉笑了起来,道;“我是真心真意这样说的。小姐,不要以为只有东方人才有侠气,西方人一样也有的。”
木兰花沉声道;“那不行,我想,到北极去寻找氢弹的下落,可能还要你的帮助,而且。你落在他们手中,逃走的机会是多少?”
“我逃走的机会太多了,小姐,你大概不知道,在韩战中,我有几次逃出集中营的记录,这些天来,我画了一幅图。”
木兰花大喜,道;“是有关飞机失事的?”
“是,”格里治回答,“飞机的残骸还在冰层之上,那面四周围的地形,我也全记得,氢弹最可能的失落地点,我也有记号做着。”
她将一本小小的记事本,递给了木兰花。
也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木兰花除了接受格里冶由尉的意见之外,实是没有多考虑的余地了。
而格里治中尉也不容木兰花多考虑,他向木兰花推了一推,木兰花在跌出了一步之后,立时又在沙发后面躲了起来。
而房门也立时被打开,两个持枪的汉子,走了进来,一侧头,道;“中尉,跟我们来。”
格里治中尉的脚步十分轻松。若无其事地向外走了出去,房门又被关上,过了不多久,木兰花便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拉开了一点窗帘,向下望去,只见两辆大卡车,迅速地向外驶了开去,估计在卡车上的人数,至少有四五十名之众。
木兰花的心中,不禁十分骇然,她是驾驶小型喷射机,直飞而至的。而对方却已然在这里调集了那么多人手,若不是这组织庞大之极,怎有这个可能?
这当然不是一个简单的犯罪组织,而是有着巨大力量支持的。文持这个组织的,极可能是世界上几个具有侵略野心的国家之一!
木兰花并没有立时出去,她只是等着,一直等到天黑,她才仍然从窗子中爬了出去,然后,她前行了近二十哩,在午夜过后才找到了一个警岗。
木兰花向那个警岗的警官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告诉他在二十哩外的巨宅中发生的事:然后,向那警官借了一辆车子,直驶机场。
在那个机场中,木兰花才用无线电话和纳尔逊做了联络,告诉他所发生的事,并且说明她已经得到格里治中尉亲手绘制的图。
纳尔逊在听完了木兰花的报告之后。停了半晌,才道;“兰花小姐,....有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但是却又非告诉你不可。”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什么消息,你说。”
“你最好和高翔联络一下。高翔昨天来找我,十分忧愁,他说,穆秀珍和安妮两人,已经动身到北极去了,详细情形我不知道。”
木兰花的手陡地一震,手中的电话也几乎跌了下来!
片刻之间。她实在没有别的话好说,只得道;“谢谢你告诉我,谢谢你。我立刻和高翔联络。然后我再和你通话。”
她放下了电话,又叫接高翔的电话,南北半球间的无线电话虽然可通,但是叫接一次,要经过许多的转驳点,也并不是容易的事。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焦急的木兰花才听到了高翔的声音,高翔叫道,“兰花么?秀珍太胡闹了,她,和安妮一起走了!”
“她们是怎么走的?”
“她们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是搭飞机走的,我曾向航空公司查询过,她们的第一站,是哥本哈根,然后,从哥本哈根,飞经冰岛共和国的首都雷克雅未克。”
木兰花“哼”地一声,道;“到了那里后又怎样?”
“我也不知道她们的计划怎样,我是接到了她们的一个电话才知道的,她们的电话是从飞机上打来的,飞机是在大西洋的上空!”高翔回答着。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高翔,你向北欧方面调查,问他们这一班飞机,什么时候到达冰岛,然后,到时候你打电话去。”
“我说些什么好呢?”
“你告诉秀珍,叫她除非不认我是她姐姐了,要不然,她就得住在雷克雅未克。不要再妄动!”木兰花一字一顿地道。
“好的。”高翔立时答应。
木兰花心中暗叹了一声,她本来的计划,又打乱了。
她离开的时候,行动是如此机密。但是对方已经侦察过了,像穆秀珍和高翔那样招摇法,对方还会有不知道的么?而如果对方掌握了她们两人,那么自己就无法展开工作了!她一面吩咐接线生再接医院中的纳尔逊,一面背负着双手,不断地走着。
等到纳尔逊的电话接通之后,木兰花的心中,也已有了行动方针,她缓缓而清楚地道;“纳尔逊先生,我向你陈述几件事,请你记下来。”
“好的。”纳尔逊立时回答。
“第一,我直接飞到冰岛共和国的首都雷克雅未克去,沿途,我需要停留六次,补充燃料,请你和我需要停留的地方,事先联络,别阻碍时间。”
“好的,还有呢?”
“第二,你吩咐一切冰上搜索的器材和人员,尽快地向雷克雅未克集中候命,”木兰花的声音十分严肃,“要听从我的指挥。”
“当然,你是被授以全权的。”纳尔逊回答。
“第三,安妮和秀珍,也到那里去了,请当地的警务人员,给她们以严密的保护切不可疏忽,她们的行踪太明显了!”
“是,那很容易。”
“第四,各种舰只、潜艇以及仪器,和各方面的专家,全要在冰岛的附近集中,我想。失去氢弹的国家会供应这些的。”
“他们会的,而且早已答应了的。”
“好了。”木兰花道;“如果再有什么,我会再和你联络的,你不必多操心,只管在医院中静养好了!”
木兰花放下电话,走出通讯室,向飞机走去。
二十分钟之后,那架小型喷射机,已发出极大的声音,破空而去!
穆秀珍和安妮,突然飞赴北欧,那其实多半还是安妮的主意,安妮唯恐木兰花回来之后,又推三搪四,不让她有所行动,所以,唆使着穆秀珍,两人才作出了这个决定的,当她们飞离了本市时,才通知了高翔。
那时候,高翔就算是想追她们,也是追不到的了!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飞到了丹麦首都哥本哈根之后,她们需要转机直飞雷克雅未克,空中小姐照顾安妮,下了飞机。
她们才下了机,便有一个机场工作人员,向她们走了过来,道;“这立是穆小姐吧,请快到休息室去,有你的长途电话。”
穆秀珍呆了一呆,又向安妮望了一眼。
安妮立时知道穆秀珍为什么望她了,她笑道;“秀珍姐,就算是兰花姐打来的。我们已到了这里,她还能赶我们回去么?”
穆秀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以前,木兰花常说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是她,而是安妮了!
她跟着那些工作人员,和安妮一起,来到了休息室旁边的电话间中,穆秀珍拿起了电话。就听得一个人道;“请你等一等,穆小姐,高主任要和你说话。”
穆秀珍向安妮作了一个鬼脸,道;“还好,是高翔。”
而这时,高翔的声音也传过来了。越洋电话的声音,听来不是十分清楚,但是穆秀珍也可以听出高翔的话声中那明显的怒意。高翔道;“秀珍,你太胡闹了!”
穆秀珍大声道;“连你也那么说?高翔,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是托儿所的褓姆么?我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照顾孩子么?”
高翔呆了呆,他立时原谅了穆秀珍,因为要穆秀珍这样一个好动的女子,终日看护安妮,那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秀珍!”他无可奈何地说。“安妮不能没有人照顾她啊,她和你在一起,你就一定要照顾她,不要让她去涉险。”
听到高翔的口气软了下来,穆秀珍的心中,暗自得意,她道;“你以为我不照顾安妮么?听说冰岛的温泉,对小儿嘛痹症有帮助我才带她去的。”
“秀珍。”高翔啼笑皆非,“你当我是孩子么?木兰花也到雷克雅未克去了。你们最好是留在哥本哈根,要不然就在雷克雅禾克千万不可妄动。”
穆秀珍欢唿了一声,道;“万岁,我们会等她的。”
高翔则叹了一声。道;“秀珍,老实说,这次我不能参加你们,太可惜了。在北极的冰天雪地之中寻找氢弹,这多么刺激!”
穆秀珍笑道;“所以,你不应该责备我们!”
她放下了电话,冲出了电话亭。抱着安妮,喜不自禁地叫道;“小安妮,兰花姐已直接到冰岛去了,我们一到,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安妮十分老成地皱着眉,道;“秀珍姐,你不应该在这里大唿小叫,这样,兰花姐的行踪,就给你泄漏出去了,是不?”
穆秀珍呆了一呆,不服气地道;“你过份小心了!”
然而,安妮并不是过份小心,在电话亭左边十五码处的一张椅子上,一个老年人坐着,正在看一张报纸,那老年人一头白发,满面皱纹,还带着助听器,看来一点也没有特别的地方,但事实上,他那贝助听器,却是特殊的偷听仪器。
戴上了这种偷听仪器,可以听到三十码之内细微的声音,穆秀珍和安妮的话,他自然全听到了,但是他仍然坐着一动也不动地看报。
直到穆秀珍推着安妮,向机场的餐室走去,他才抬起了左腕,向着他的“手表”低声道;“她们将到雷克雅未克去,木兰花也要去,我们的计划不变,在雷克雅未克采取行动。现在,仍然对她们跟踪,未接到新的指示前,照原计划行事。”
他讲完,摺好报纸,拄着手杖,慢慢地走了开去。
而在候机室的门口。一对像是新婚夫妻的男女。望着穆秀珍和安妮进了餐室,他们也跟了进去,就坐在穆秀珍的旁边。
飞机飞得十分高,而且速度也十分快,小型的超音速喷射机飞行,是极消耗体力的,它需要体魄极其强壮的人来充任驾驶员。
而即使强健如木兰花,在长期的飞行之后,她也觉得十分疲倦了。但是她却必须坚持下去,因为她快到达目的地了。
她将飞行交给自动操作系统,这样她的工作可以轻松些,她向下望着,下面的海水,白色多于蓝色,那是巨大的浮冰层。
她还可以看到一座座停在海面上,几乎不动的冰山,越是接近北极,冰雪便越是多,使得这个世界成为一种十分奇异的景色。
当木兰花终于可以看到冰岛的巨大轮廓之际,她开始和空军基地取得了联络,而半小时之后,她在离冰岛首都十哩的一个空军基地降落了。
由于海洋暖流和火山众多的缘故,这个位于北极圈的岛国,绝不是如同一般想像那样地冷不可当,比起中国的北部,和西伯利亚来,这裹可以说是四季如春的了。
木兰花一下飞机,便有好几个军官,以及一名警官迎了上来,警官是国际警方的代表,而军官则有海军军官,和空军军官,他们间最低的军阶是中校。
他们都毫无例外地向木兰花行军礼,而木兰花向他们鞠躬为礼,他们登上了两辆车子,直往基地中秘密会议室,会议室中又有好几个军官等着。
坐在主席位上的,是一位少将,那位少将的神情。十分严肃。他手中的笔,敲敲桌子,道;“会议开始了,木兰花小姐,听说你得了格里治中尉的手绘地图?”
“是的,可是我还没有看过。”
木兰花将那本小记事本取了出来,在桌上推了过去。
那少将接过了记事本,用手按下一个按钮。他身后的一面墙,向旁移了开去,出现了一幅十分巨大的地图,是冰岛附近的海域图。
他又将记事本交给了身后的幕僚人员,道;“将格里治中尉的要点,转移在这幅大图上,好让我们来共同进行研究。”
那两个幕僚,立时根据记事本上所绘的地点,在墙上的大图上,做各种记号,十分钟之后,他们指看一个黑点,道;“这里就是飞机残骸的所在。格里治中尉记忆所及的地方,和我们观察所得,好像略有不同,但这里四周围,全是十分厚的冰层,也无法发现敌人要运走氢弹,唯一的途径,是在冰层之下潜航,算准地点,爆破冰层,然后再将氢弹沉入水底运走。”
木兰花插言道;“我想这是不可能的,不必去考虑这一点了。”
立时有两个军官。用十分讶异的眼光望定了木兰花。
木兰花礼貌地笑着,道;“我讲得不对么,请指教。”
那两个警官异口同系,道;“不,不,正如你所说,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何以你如此地肯定这是不可能的。”
木兰花微笑晋。解释道;“那地方的冰层一定十分之厚,否则,飞机坠毁的冲力,一定已冲破冰层,飞机的残骸也不会停留在冰上了!”
所有与会的军官,都不约而同地点着头。
木兰花又道;“而冰层如此之厚,要在海底下将之爆破,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敌方能做到这一点,冰层的被震,必然引起强烈的连锁震动,会波及广大地区的冰层,而如今并没有这种迹象,可知对方所采取的,并不是这个法子。”
那两位军官齐声道;“解释得太完美了!”
那些军官。对于国际警方请了这样一个年轻的东方女性,来处理这样重大的事情,口中虽然不说,但心中是不无怀疑的。
这一点,木兰花在一下飞机时。就可以觉察到了。
而这时,她自然也觉察到,别人对她,虽然还不是绝对信服,但是在各人的眼色中,却也绝对没有轻视的神色了。
那少将点着头,道;“我们的潜艇部队可以不出动了。”
“不,”木兰花忙道,“潜艇应在附近的海域戒备,阻止来历不明的船只驶近,以保障我们搜寻工作的顺利进行,将军。”
那位少将立时同意地点着头。
站在地图前的幕僚人员续道:“格里治中尉特别强调指出,在他跳出飞机之后,在极度的惊恐之下,向前奔跑之际。曾发现一条冰上的路,他写着,那路像是巨大的车轮留下的痕迹。他奔了并没有多久,便昏了过去,直到他获救。”
其中一人讲到这里。指着一条红线,道;“这就是他记忆的那条路。但是,我们搜寻的结果,却没有什么痕迹。”
“要清除冰上的痕迹,太容易了,木兰花小姐带来的资料是十分有价值的,”将军宣布,“每人在自己的地图上将这条虚线加上去。”
每一个军官都照着将军的吩咐做了,木兰花道;“从格里治中尉的记忆来看,对方可能拥有一架巨型的运输飞机。”
“但是,即便是巨型的运输机。也是不能运输氢弹的!”一个军官说。
木兰花皱着眉,道;“他们不必运走,只要将氢弹弄离原来的地方就可以了,我认为格里治中尉的路线,是十分有用的线索,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嗯--大规模的搜索仪器,今天晚上才能运到,我们明早六时。海空联合搜索行动,正式开始。”将军神情严肃地宣布着。
木兰花立时站了起来,道;“好的,明早五点半,我到基地来报到,现在,请给我一辆车子,我要到首都的市区去。”
一位军官忙道;“请跟我来。”
木兰花跟看他走出去,那军官出了会议室,又向另一个低级的军官吩咐了几句,不一会。一辆华丽的房车,已经驶了过来。
驶车的是一位女中尉,那军官道;“这是基地司令的座驾车,可以由你随便使用!这是我们整个基地对你的一种敬意。”
木兰花本来不想用这一辆车子的,但是对方既然那样说出,她却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因为拒绝人家的敬意,那是不礼貌的。
她由那位中尉驾驶着,在公路上飞驶。冰岛可以说是木兰花到过的所有国家中,最整齐清洁的国家,公路上干净得简直就像是纤尘不染一样。
等到渐渐接近市区之际,一幢一幢整齐的房子,并不十分高,但是却有着独特的风格,那种独特的建筑风格。和冰岛的社会是相称的,它恬静,安详,处处都显出与世无争的隐人逸士之风来。想到那么可爱的一个国家,会毁在氢弹的爆炸之下,木兰花觉得自己的责任,实在非常重大。
她知道穆秀珍和安妮是一定已经到了的,所以她在临走的时候。已经请那位警官代向市区查询穆秀珍她们下榻的酒店。
这时,无线电话来了,驾驶的中尉在接听了无线电话之后,便将电话交给了木兰花,那警官在电话中告诉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是昨天到的,住在格雷酒店。
木兰花问道;“中尉,知道格雷酒店在何处么?”
“知道,它是市内最大的酒店之一。”
“请你送我到那里去。”
“是!”中尉回答着。
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市区,雷克雅未克虽然是一国之首都,但是却看不到高楼大厦,是以它虽然是一个都市,却也没有别的都市的尘嚣。
当车子在格雷酒店门前停下来,已是下午七时了,但是天色却还是一片明亮,北极圈附近的白昼和黑夜的概念,是和别的地方不同的。
木兰花下了车,中尉将车驶到了停车场中。基地司令的车子,显然是酒店侍役所熟悉的,立时有人替木兰花开门,经理也迎了出来。
木兰花道明了来意,经理忙道;“是的,他们住在三0三室,请容许我带你上去,小姐。”
木兰花推却道;“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
木兰花上了升降机,酒店总共才不过五层高,到了第三层,木兰花跨出了升降机,在三0三室的门外,叩了几下门。
“进来!”一个女子声音道。听来像是穆秀珍的声音。
木兰花旋开了门,将门推开。
可是,当她将门推开了之后,她却不禁呆了一呆。
对着她微笑的,是一个红发女子,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相当高大的男子,看来,他们像是一对蜜月的新婚夫妻!
在刹那间。木兰花的心中,已充满了疑惑。
但是她还是立即道;“对不起,我敲错门了。”

“不,木兰花小姐,你没有错。”红发女子抚媚地笑着,“穆秀珍,安妮,她们是住在这裹的,请进来,木兰花小姐!”
在她柔声讲着“请进来”之际,她已经翻手,握了一柄十分精致小巧的手枪在手里。当然,在这样的情形下,木兰花是可以立时将门关上,身子打着滚,向外避了开去的。可是,穆秀珍和安妮呢?她们两人,如今怎么样了?这使木兰花不能就此离去。
所以,她向内跨进了一步,并且将门关上。
那红发女子道;“请坐,兰花小姐,我们实在是不愿意在这里见到你的,但是你居然来了,这实在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木兰花沉声道;“她们在哪里?”
“当然是在我们的看管之中!”
木兰花皱起了双眉,在这时候。绝不是在埋怨穆秀珍多事,对于已发生了的事,木兰花是从来也不多花精神去追悔或埋怨的,她只是在想,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两人救出来!
她银定地笑了一下,道;“你们这样对付她们,是没有用的,我不妨告诉你们,大规模的搜索行动,立时就要展开了。”
“我们知道,但是我们的决策组认为,如果没有你的参加,那么不论搜索的规模如何大,都将是徒劳的。而在搜索失败之后,我们提出的条件,自然也更容易被人接受了,你明白么?”红发女子的声音十分动听,“我们始终不想和你成为敌人,但在如今的情形下,却必须将你扣押到我们的目的达到之后。”
木兰花冷笑看,道;“你们的决策组,倒很看得起我啊,那么,为什么不将我打死,这样,岂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么?”
红发女子笑了起来,道;“说起来,那多半是虚荣心在误事,本来,我们可以打死你的,但是我们却要胜过你,使你想阻挠我们。而结果失败!”
木兰花又是一声冷笑,道;“你想杀我,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吧!”她的身子突然站了起来,手一抬,“飕”地一声,一枚钢珠已然激射而出!
那一枚钢珠是从木兰花的袖中射出来的,恰好射在那柄小巧的手枪上,“啪”地一声向,手枪跌落在地上,而木兰花的身子,早已旋风也似地卷了过去。
她的身子一卷了过去,一脚踢向那一直未曾出声的男子,右肘一横,却撞向那红发女子。她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以致那两人各自发出了一声唿叫。立时跌倒在地。
木兰花从容地将枪枝拾了起来,道;“怎样?”
那两人狼狈地站起,红发女子喘着气,道;“你别忘记,穆秀珍,安妮,在我们的手中,你或者可以没有事。但她们两人却难说了!”
木兰花道;“她们在哪里?”
“你找不到的,我不妨告诉你,她们是在一架巨型的飞机上,飞机是特殊设计的,可以在冰层上起飞和降落。”红发女子说着。
“我想,那架巨型机,也就是你们的总部了?”木兰花冷笑着,“我是早已料到这一点的了,而且,我还知道,你们仍然无法运输氢弹!”
红发女子道;“不错,但他们仍然找不到,而且,他们还是找不到的好,因为我们在藏氢弹的地方,装有雷达反应装置--”
那红发女子才讲到这裹,那男子便道;“三号,你是不是讲得太多了?给她知道得太多,是不适宜的,你以为是不是?”
那男子的地位,显然在红发女子之下,是以他在向那红发女子提意见的时候,语气和态度,都显得十分恭敬,而且相当惶恐。
红发女子摇了摇头,道;“不,让她多知道一些,是有好处的,兰花小姐,储存氢弹之处的雷达装置,使得如果有人发现了氢弹的话,在高空的巨型机就会知道,而遥程控制器就可以在现场造成严重的爆炸,半哩之内,将没有生物可以在爆炸中生存。”
红发女子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木兰花并不表示意见,只是静静听着,红发女子又遁;“而且,最危险的是,这种爆炸,可能引起氢弹爆炸。”
木兰花的声音,十分冷漠,道;“那样说来,你们何必怕我参加搜索工作?因为你们是操着必胜之算的,有我参加,也是一样。”
红发女子望着木兰花,道;“我想你或者还不十分了解我们:第一,我们的目的是钱,大规模的杀害,尤其是氢弹爆炸,这将使我们血本无归!”
木兰花道;“还有,如果氢弹爆炸的话,你们的巨型飞机,是不是可以及时逃离,只怕也是问题,我想得可接近事实么?”
“不近事实,”红发女子道;“我们的总部,可以安全撤退,主要的原因我已经说了,我们不想氢弹毁去,我们要从氢弹中得到钱!”
她顿了一顿,然后加强语气道;“我们一定可以得到的,只要你不多管闲事的话。”
木兰花这时,仍然用枪指定了那一男一女两人,可是她卸迅速地在思索着,为什么对方一再强调不要自己参加搜索呢?
庞大的搜索队,有着各种现代化的搜索仪器,照说,是绝不在乎多她一人,或者少她一人的,但是何以敌人方面千方百计地要阻挠她参加呢?
木兰花立即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两枚氢弹,被对方藏在一个十分巧妙的地方。而这个地方一定要凭超人的智力才能想得到的。
而她能够贡献给搜索队的,除了过人的机智之外,不可能有别的,这一定就是敌方阻止她参加搜索的原因,那么,氢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
而且,木兰花也想到,如果那红发女子所说属实的话,那么,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毁去那一架停留在高空的巨型飞机--敌方的总部!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即便发现了氢弹,那也只有制造一场大到无可弥补的灾祸!而基地方面,却是并不知道这一点的。
一定要先令基地方面知道这一点,然后再设法进行高空搜索,去破坏那架巨型飞机。而她现在正占着上风,照理来说,要做到这两点,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穆秀珍和安妮,在那架飞机上!
这令得木兰花十分为难,她目前虽然占着上风,但是在整件事情中:她却是处于下风,她在那一男一女两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暂时,她想不到什么对策,但是。她必须有对策!
她紧蹙着双眉,苦苦地思索着。房间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十分沉滞,而时间在慢慢地过去,木兰花却仍然茫无头绪。
穆秀珍和安妮的被掳,是发生在昨天的午夜。
虽然说是午夜,但是在笼罩着这个城市的却不是黑暗,而是一片蒙拢的光明,像是地球的其他地方的一个有雾的早晨。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都没有睡,她们部在阳台上欣赏那种奇异的景色,当她们听到有人敲门时,穆秀珍就去将房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一男一女,女的有着一头火一样红的头发,门才一打开,男的就十分有礼貌地道;“小姐,我们是同机来的,又住在同一酒店,可以赏光过来我们的房间喝一些酒,分享我们的快乐么?我们是才结婚,到这裹来渡蜜月的。”
穆秀珍笑了起来,道;“当然可以!”
安妮也转着轮椅,从阳台来到了门口,她们兴冲冲地到了邻室的门口,她们的心中,全然不曾提防着什么,因为那一对“新婚夫妻”,的确是和她们同机而来的。然而,当邻室的门打开时,她们只听得“嗤嗤”两声,两团白雾迎面喷了过来。
安妮想要伸手去按轮椅柄上的掣,但那只不过是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她们两人,立时昏了过去,男的推着轮椅,红发女子扶着穆秀珍,进了房间。
房间中另外有四个人在,他们之中的一个,已然准备好了注射器,以极迅速的动作,在穆秀珍和安妮的手臂上,注射了一针。
当他将针拔出来时,那人道;“她们在一小时之后,就会醒转,但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她们的肌肉不能控制,她们将不能动,但可以困难地说话。”
红发女子道;“很好,你带他们向北去,在大冰田中等候“宇宙号”,现在,我们剩下来的事,就是到她们的房间中去等木兰花了!”
那四个人答应了一声,其中一个推着轮椅,一个扶住了穆秀珍,另外两个拿着酒瓶,唱着歌,由酒店的大门口,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也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
一出了酒店门口,一辆卡车便驶了过来,安妮被推上卡车厢,穆秀珍则被放在一张椅子上,她的头,倚在轮椅的靠背。
四名大汉,各据卡车厢的一角。然后,卡车疾驶而出。等到一小时后,安妮和穆秀珍醒过来的时候,早已驶出市区了。
穆秀珍一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口渴难忍,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她的身子,像是已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
她用尽了气力,才不过使她自己睁开了眼来。
而当她睁开了眼来之后,她看到安妮也睁着眼望着她。她转动着眼珠,也看清了自己在卡车厢中,有四名大汉正监视着她们,而卡车正在疾驶。
穆秀珍张大了口,口唇发着抖,好一会,才挣扎着道;“安妮,我们上当了,那‥‥对新婚夫妻‥‥不是好人‥”
安妮的喉间发出“咯咯”声,她也十分困难地回答着,道;“是的,秀珍姐,他们‥‥他们‥‥准备将我们怎么样?”
穆秀珍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
她努力定了定神,尽可能大声叫道;“喂!”
一个大汉冷冷地道;“安静些!”
“你们要将我们弄到什么地方去?”穆秀珍问。
“你们?你们将先到大冰田去,那是一望无际的冰崖,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能有欣赏那种大自然奇景的机会,哈哈!”一名大汉调谑地说。
“哼,原来你们的总部是在冰岛的大冰田!”
“你错了,小姐,”另一名大汉说;“我们只不过利用大冰田来做我们总部降落的地点而已,你们可以放心,我们只不过将你们作为人质而已!”
穆秀珍苦笑了一声,向安妮使了一个眼色,她是在问安妮,能不能使用轮椅上的装置,令得那歹徒吃一些苦头,受点教训。
安妮和穆秀珍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很久,但是她生性聪颖,一看到穆秀珍的眼色,便知道穆秀珍想要她做什么了。
这时,她的双手,就放在轮椅的扶手之上,离最近的一个按掣,只不过半寸,而那个按掣,若是一按下去,就可以有一枚威力相当强大的火箭射出来。只不过是半寸的距离!
但是,安妮和穆秀珍一样,她的神经系统被麻醉,已使她失去了对全身肌肉的控制力量,她完全用不出力道来,也无法挪动手指。
是以,她只好对穆秀珍,发出了一个苦笑。
穆秀珍心中暗叹了一声,瞪着那几个歹徒,无法可施。而那几个歹徒,却得意地哄笑了起来。
卡车一直在向前驶着,穆秀珍和安妮也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色,只是从感觉上,她们知道卡车一定是行驶在一条十分平坦的公路上。
她们仅能够相互对望着,而过不了多久,由于卡车厢均匀的摇撼,又使她们感到十分疲倦,她们都无法克服这种疲倦,终于睡了过去。
她们是被一种突如其来的震荡而震醒的,
当她们睁开眼来之际,卡车正在可怕地跳动着,就像是一头未经驯服的野马一样,穆秀珍的身子,首先栽倒了下来。
她伏着,没有力量爬起身来,只得怪叫道;“快扶我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的司机是不是走错路,还是车子坏了?”
两名大汉一面笑着,一面将穆秀珍扶了起来,穆秀珍觉得自己的四肢十分麻木,她的心中不禁高兴了一下。当然,这时她仍然无法挥动自己的手臂。但即使是麻木的感觉,也比刚才那样,简直一点感觉也没有,整个身子都空了一样,要好得多了。
穆秀珍知道那是麻醉剂的作用,已在渐渐消退的缘故,可是什么时候,麻醉剂的作用,才能完全消失呢?穆秀珍心中焦急地想着。
当她又被按在一张椅子上之际,只听得一名大汉笑道;“小姐,我们是在冰田中行驶,不消多久,你就可以看到大自然的奇景了!”
穆秀珍竭力想使自己的手指移动一下,她向安妮看去,从安妮的神情上,她也可以看出,安妮是在作同样的努力。
车厢角落处的另一个大汉道;“喂,已经过了六小时,药力是不是会失效?要不要再替她们注射一针,好使她们安静些?”
另外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道;“你也太多虑了。别说药力在未到时候之前,不会失效,就算失效。我们现在已在大冰田上,还怕她们飞上天去么?”
穆秀珍一听。忙道;“是啊,你们不用怕我们飞上天去,而我们失去知觉,味道也不很好受。你们谁带着解药?快给我一点。”
那四个人又一起笑了起来,一个道;“小姐,你被注射的是南美洲的一种毒剂,它能使你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一动也不能动,而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们又会注射第二针,一直等到木兰花真正肯和我们合作为止,这种毒剂,是没有解药的!”
穆秀珍“哈哈”一笑,道;“你们想用这种手段来逼木兰花就范,那你们实在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了。对么,安妮?”
安妮立时应兴道;“当然,连我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屈服,何况是木兰花--”她才讲到这里,车子突然勐烈地颠了一下,停了下来。
接着,便听得传音器中,有人道;“将她们移下车子,我已和总部联络过,他们就要降落,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
那四名汉子连忙站了起来,其中的一个扳下了一个掣,车厢的一面,徐徐降下了一块斜板,直到这时,穆秀珍和安妮才看到外面的景色。
那真是大自然的奇景。她们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凹凸不平的冰!在凸起的冰块之上,凝结着厚厚的霜花,在低洼的部份,冰块是晶莹透澈的。
她们也无法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因为在一望无际的冰田之上的天空,是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银灰色,好像是一大块那种颜色的玛瑙,覆盖在冰田之上。
穆秀珍和安妮互望了一眼,两人的心中都不禁苦笑。因为她们目前处身的所在,是超乎想像之外的,那种奇特的环境,使她们感到自己不是在地球上,而像是在遥远的外太空的怪星球上一样。
那四个大汉将她们搬了下来,从卡车的车头上,也下来了两个人,一共是六个大汉。那两个将轮椅自斜板上推下来的大汉,一面推着轮椅,一面抬头向天上看看,斜板的斜度相当大,他们的动作,一个不小心,安妮突然从椅上滚了下来。
穆秀珍又惊又怒,尖声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安妮滚跌了下来,头部撞在一块凸起的冰块上,令得她好一阵昏眩,在那两个大汉,还未曾来得及扶起她之际,她口唇碰在霜花之上,那种冰冷的感觉,令她的嘴唇,感到一阵刺痛,而身子也不由自主,震了一震,几乎是突如其来的,她想到自己肌肉活动力量恢复了。
她第一个冲动,便是想立时用手在冰上按着,俯起身子来。但是,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她却仍然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她知道,那种来自南美洲的神妙的麻醉剂,其作用是抑制一个人神经系统的活动,而人体神经系统的活动:是一个整体的环节,当她的口唇,因为突然接触到冰条的霜花,而使神经受了刺激,恢复了活动之际,刹那间,全身的神经系统。都恢复活动了!
那也就是说,她己不再受麻醉剂的控制了!
她其实是才一跌倒,那两个大汉便将她扶了起来,但是那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对安妮来说,却使整个情形都改观了!
因为那六个大汉绝不知道她已恢复了活动的能力!
而且,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呢?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瘦弱的残废女孩,必须一生坐在轮椅之上!
安妮重又在轮椅上坐定之后,向穆秀珍挤一挤眼。
穆秀珍呆了一呆,不知道安妮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安妮又向她笑了一下,然后,她手指慢慢向前移动,来到了一个按钮上停下,那个按钮是控制着十二枚麻醉针的。
那种麻醉针,和木兰花特制的手枪所发出来的相同,十分细小,但效果十分好,能够在三秒钟内,使人倒地不起。
而且,它在发射的时候,声音也十分轻微。
但即便声音轻微,安妮还是要掩住那种声音,因为她要对付的是六个人,她至少要不露声色地先对付了五个人之后,才能让敌人知道她已经可以活动。
所以,她在按下那个掣之际,大声地打了一个喷嚏。
那一下喷嚏声,盖过了那轻微的“嗤”地一声,在她面前四码处,一个手持无线电通话器,正在抬头向天的大汉,突然呆了一呆。
然而,他低下头,向自己的胁下看去,现出了一种十分奇怪的神色来,接着,他双手一松将无线电通话机跌在地上。人也砰地向下倒去。
其余几个人都吃了一惊,一起走了过来,叫道;“鲁克!你怎么了?是怎么一回事?”
在那一刹间,穆秀珍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哈哈”大笑着,道;“信不信由你,他中暑了!”
在那种冰天雪地之中,竟然会中暑,那的确是好笑之极,安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所有的人都在那第一个人中针的人身边,也都在安妮的面前,都成了安妮最好的目标,安妮连按了七下按掣,又有三个人相继倒了下来,目瞪口呆。
另外两个大汉,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了,他们一起向外跃了开去。可是,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是安妮的轮椅在作怪。
他们跳了起来之后,面上充满了恐怖的神色,四面张望着,安妮笑道;“你们在找什么?是在找可憎的雪人么?啊呀,看,你的身后是什么?”
她突然尖叫着,令得那两个人不由自主,转过头去。
安妮立时又连按了两次掣钮,那两个人连转回头来的机会都没有,便身子一晃,跌在冰上。穆秀珍忙叫道;“小安妮,你怎么可以活动了!”
安妮扬起了双手,接着,又控制看轮椅,来到了穆秀珍前面,穆秀珍是被两个大汉连椅子搬下来的,这时仍然坐在椅子上。
而安妮来到了她的身边之后,不由分说,伸手用力在穆秀珍的身上。推了一下,那一推,令得穆秀珍的身子,整个向前倾跌了出去。
穆秀珍张口大叫,可是她才叫得一声,便吃进了一大口霜花,那突如其来的寒冷,令得她身子,陡地一震,接着。她便一跃而起,叫道;“小安妮--”
可是,她才叫了一声。便呆住了,因为她已站起来了!
安妮也在这时,笑着道;“秀珍姐,突如其来的刺激,可以令我们受麻醉的神经系统恢复正常,你看,我们胜利了!”
穆秀珍高兴得跳了起来,抱住安妮的头,又奔过去,在那六名大汉身上,重重地踢了一脚。才将他们一起提起来,抛进了车厢。
她做完了这些,道;“安妮,我们快走,回市区去!”
安妮刚点了点头,但就在这时,一阵轰轰的声响,已自天上传了下来,她们都呆了一呆,一起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上空,在那奇妙的银灰色天空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种轰轰声变成了一种十分刺耳的噪音,而那小黑点,也在迅速地降落。
那是一架样子十分奇特的飞机。它可以说是飞机和飞碟的结合品,它的身子是圆形的,翼很短,它正在迅速地作垂直的降落。
而当它越来越低之际,可以看出,那实在是一个庞然大物!穆秀珍和安妮两人,看得呆了,直到那飞机离地只有两三百码之时,穆秀珍才叫道;“小安妮,快发火箭!”
安妮的手微微发抖,她虽然醉心于冒险生活,但是她却未曾想像,会有那么大的一架垂直降落飞机在面前出现。
她勉力镇定心神,道;“秀珍姐,小火箭的射程没有那么远,等它再接近地面些,我才发射,秀珍姐,你最好先躲到卡车后面去。”
穆秀珍自然知道为什么安妮要她躲到卡车后面去,因为那座庞大的飞行体,在爆炸时,别说被弹片碎中,就是被气浪击中,也是非同小可的事。
但穆秀珍却并不听安妮的话,她只是道;“不,安妮,我们先上卡车,你一发射火箭,我立时开车向前飞驶,离开爆炸现场越远越好。”
“快点,那就快点!”安妮催促着。
穆秀珍将轮椅推上了卡车厢,她又迅速地跳上车头,将车子转了过来,车头和车厢是有着通话设备,她问道;“怎么了?”
“一百码,大约离地一百码。”安妮的声音十分紧张。紧接着,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自那飞机的两翼下的排气管中,喷出了七八股白姻来。
飞机下降势变得缓慢了!
也就在这时,安妮尖叫了一声,连按了两下,“飕飕”两声向,带起了一股烈焰,己向前激射而出,而穆秀珍也立时踏下油门,卡车在崎岖的冰块之上,飞驶而出。卡车才不过驶出了几十码,爆炸声便已自后面传了过来。
爆炸声才一传过来时,只不过是轻微的“轰”、“轰”两声响,但是,紧接着那一下大爆炸,却令得整辆卡车,都跳了起来!
而穆秀珍在那刹那,根本没有法子再驾驶车子,她只好紧紧地握着驾驶盘,将身子尽可能地卷缩着,她大声地问着安妮:但是爆炸声掩盖了一切,她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根本无法听到安妮的回答。在那一阵大爆炸之后,又是一连串零星的爆炸声。
虽然前后至多不过一分钟,但是在穆秀珍来说,却像是经历了一世纪之久,等到爆炸声稍静了一些,穆秀珍连忙跳下了车来。
她转身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一片火海,那飞机几乎连残骸也没有了,烈火在冰上燃烧着。将一望无际的冰田。染上了种种奇妙之极的颜色。
穆秀珍停了一停,奔到了车厢附近,她抬头向车厢看去,只见安妮仍坐在轮椅上,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她的神情,却十分兴奋。
她正在叫道;“我射中了它,秀珍姐,两枚火箭都射中了它,它立时时散了开来,秀珍姐,你看,它散得只剩下一些碎铁片了!”
安妮形容得不错,那飞机,散得只剩下碎铁片了!
当然,那飞机上原来有多少人,也无法知道了,连金属都只剩下了碎片,何况是人!穆秀珍的脸色,也不由自主,变得十分苍白。
因为眼前的情景,即使在她的冒险生活中,也是不常见的!她将安妮推了下来,安置在车头。她驾着车。向前飞驶而出。
如果穆秀珍认识路途的话,那么,她们来的时候,花了七小时左右,当然他们可以用七小时的时间回去,而她们出事是午夜时分,那么,她们回到雷克雅未克,也只不过是下午两三点钟而已,那时,木兰花还未飞到冰岛的上空。
但是要在一望无际的大冰田中分辨方向,却是一件极困难的事,穆秀珍驶着车,在冰田中向前疾驶,她却弄错了方向。
那冰田绵延好几百里,在冰田中弄错了方向,实在和在沙漠中迷了途,没有什么不同,几小时后,穆秀珍已觉出不妙了。
但幸而这时,大爆炸引来的直升机,也已飞到了冰田的上空,是以发现了她们,通过了无线电联络,将她们引上了正确的道路。
但是,这却已经耽搁了近十小时,是以,当穆秀珍和安妮两人,终于又见到了在明亮的光芒笼罩下的雷克雅未克市时,已是午夜时分了。
而当她们回到格雷酒店,她们的房间中时,不但木兰花惊讶得张大了口。那一对“新婚夫妻”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木兰花在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过去的几个钟头,她心中的焦急,是难以形容的,因为她和基地方面约好,是清晨六时要前去报到,参加搜寻工作的,但是穆秀珍和安妮,却又落在敌人手中。她不参加,还在次要,而搜索队事实上还面临着一个重大的危机,而她又没有法子将这个危机告知基地,事实上就算她通知了基地,也是无法防范的,这才令得她真正地焦急。
可是,突然间,穆秀珍和安妮出现了!
木兰花在陡地一呆间,那男子突然向木兰花撞了过来,穆秀珍高叫道;“兰花姐,小心!”
木兰花一个转身,左拳已重重地击中那男子的腹部,那男子痛得弯下身来,穆秀珍赶过去,又在他的后颈上加了一拳。
那男子立时跌倒在地,那红发女子面色惨白,缩在一角。穆秀珍大声道;“你们完了,你们的总部,也已炸成碎片了!”
木兰花忙道;“真的?”
穆秀珍道;“真的,这全是小安妮的功劳。”
“应该说是这张轮椅的功劳。”安妮谦虚地说道。
穆秀珍又争着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在她讲完之后,木兰花也早已通知了警方,将那一男一女两人带走了。安妮在穆秀珍讲完之后,快声道:“兰花姐,你...你不会怪我们吧!”
木兰花正色道;“安妮,我不会怪你们。但是,我却希望你不要因为侥幸的成功,而将事情看得太容易了,你明白么?”
“我明白。”安妮点着头。
“好,那我们都该休息一会儿了,我们可以睡四小时,因为清晨六时,我们就要一起到基地去报到,参加接索工作的。”木兰花说。
“我们一起!”穆秀珍和安妮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海面上没有雾,一片清朗,向前望去,海水突现一种奇异的颜色。这种颜色,可能是由于冰块和冰山的反射而形成,使得海水有异乎寻常的光辉。
巨大的冰山,几乎是在海中停顿不动的,那一座座的冰山,使人置身于童话境界之中。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一起在甲板上。
那是一艘相当大的破冰船,但事实上,他们并不需要破冰前进。直升机停在甲板上,可以作远程航行,送他们到目的地去的。
木兰花翻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是八点半钟。大敌已去,现在剩下来的事,只是设法寻找那两颗失了踪的氢弹了。
当木兰花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基地时。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十分高,他们都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失踪的氢弹,以避免一场巨大的灾祸产生。
破冰舰向北驶着,到了前进缓慢的时候,便停了下来,然后,七架直升机,先后飞了起来,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同在一架直升机中。
直升机叶的轧轧声,和投在冰原上的巨大黑影,令得海豹群惊惶失措地跌进了海水中,雪白的冰原上,黑黑的海豹,成为极其强烈的对比。
木兰花曾到过北欧国家的北部,但真正来到北极,却还是第一次,她向下望去,只觉得银光夺目,以致她不得不戴上深绿色的护目镜。
基地组成的搜索队,队长就是那位少将,他通过无线电话,不断地和木兰花在联络着,他告诉木兰花;“我们目前,是飞向飞机出事的地点,兰花小姐,你对于氢弹的所在地,可有什么概念了没有?我刚才接到消息,由于敌方的总部被毁的消息传了开来,他们的支部也溃散了,格里治中尉已逃了出来,安全抵达基地了,是不是要接他前来参加工作?”
木兰花想了一想,道;“不用了,请他多休息一下。”
木兰花紧皱着双眉,对于如何寻找氢弹,她仍然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她却已想到了一点;那两枚氢弹,一定是被藏在十分巧妙,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而根据格里治中尉的说法,敌人方面不可能将氢弹运走,那么自然就是藏在附近,她一面想着,一面回答着少将;“我们降落之后,顺着格里治中尉画出的那条路线向前去找,一切探测仪器,仍然不要放弃,虽然氢弹被特种金属包裹着,辐射探测仪并没有用处。”
少将道;“是,二十分钟后,我们可以看到飞机残骸了,飞机残骸一直未曾被搬过来,留着它,可以作正确的指示地点。”
木兰花听了之后,心中陡地一动,道;“少将,运载氢弹的飞机,在发现失事的情形之后,应该作什么紧急的措施?”
“第一步,当然是先试作紧急降落。如果没有可能的话,那就放弃氢弹,氢弹有自动的缓慢降落装置的。格里治中尉说,飞机一出事,他就放弃了氢弹,接着飞机就撞毁了。也正是由于考虑到搬运氢弹不是容易的事,氢弹可能就在失事飞机的附近,所以才未曾搬动残骸的。”
木兰花又呆了半晌。才道;“少将,那就是说,你们未曾搬开飞机的残骸。”
少将反问道;“什么意思?”
木兰花道;“要搬运氢弹,不是易事,但是要搬运飞机残骸,那却十分简单,我的意思是,飞机在失事之后,敌方曾搬动飞机残骸,而你们却不知道。在残骸附近寻找氢弹,那当然是一无所获,而事实上,氢弹在被放弃之后,一直在原来的地方,未曾移开过。”
在无线电话之中,可以听到少将欢唿的声音,道;“兰花小姐,你的推测对了,我们竟全未想到这一点。喂,上校,快向基地查询当日格里治中尉的飞行纪录,查看他失事的正确地点,兰花小姐,这次,你真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了!”
木兰花笑道;“少将,格里治中尉绘的图,也是很有用处的,他在图上画了几个特征,我相信他昏迷醒过来之后,飞机残骸还未经搬动,残骸被移开,是他获救之后,而你们第一次的大规模搜索,还未曾开始之前,中尉的图,可以使我们了解正确的地点!”
穆秀珍兴旧地道;“兰花姐,原来事情就那样简单!”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在真相大白时,一些很复杂的事,其实都是很简单的,现在,我明白为什么敌方那么怕我参加搜寻了。”
安妮道;“他们知道你的厉害,兰花姐。”
“不是,是因为我始终只在旁观的地位,可以冷静地去思考问题,因之也容易想到问题的关键,你们想,氢弹既然是难以移动的,而它又失了踪,那么,当然是飞机的残骸被移动过了!”
十五分钟之后,基地的报告来了。
格里治中尉飞行时,最后一次和基地联络时,他的位置是在如今飞机残骸以西二十哩。那也就是说,在最后联络之后。飞机失事坠毁,应该是跌落在距现今飞机残骸东二十哩之外,而飞机残骸向东移了二十哩!
少将立时命令直升机队在飞到了飞机残骸的上空之后。转向东飞,而且保持低飞。以便随时寻找格里治中尉所说的地形特征。
几分钟后,从直升机上望下去,已经可以看到飞机的残骸了,它在冰上闪闪生着光,直升机盘旋着,立时转向东飞去,那时,直升机离冰面,只有三十尺。
冰原看来到处全是一样的,格里治中尉所特别指出的,也只是一条据他所称,是平坦的路,在巨大的冰原上,要找出这样的一条“路”来。当然不是容易的事,但是却也不是全无痕迹可寻,在直升机向东,飞出了十六哩左右之后,穆秀珍首先叫了起来,道;“看!”
七架直升机之间,是全部有无线电话联络系统的,穆秀珍的叫声,七架直升机上的人,都可以听得到,穆秀珍叫道;“看,看那些冰块!”
的确,他们下面的那些冰块,是有些特别,冰块的一边,全十分平整,像是被人工削去的一样。而靠近平整的那一边,冰原又十分平整。
木兰花立时肯定道;“这是一条路!就是格里治中尉所说的那条路!”
直升机立时降得更低。而且,在十分钟之后,停了下来。
机上的人员一起下来,展开了搜寻。
由于他们已经找到了正确的地点,是以,不到一小时,就已经有人在半哩外欢唿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向发出欢唿的地方集中。
他们看到了两块巨大的冰块,但是在冰块之外,却可以看到两个巨大的金属钩露着,少将紧握着木兰花的手,摇撼着,道;“找到了,兰花小姐,你使我们找到了氢弹,你看。这是降落装置的钩,他们一定在氢弹上喷上了水,水又结成了冰,以致氢弹的外面,全被冰结住,看来就像是冰块一样,如果不是你指出飞机的残骸曾被移动过的这一事实,那我们是找不到氢弹的!”
在少将讲这一番话的时候,每一个人,都用敬佩的眼光,望着木兰花。木兰花则谦虚地笑着,道;“我想事情已结束了,只不过还有一点,在你们运回氢弹之际,最好先将外面的冰层溶化,敌人方面。有爆炸装置附在氢弹之上的。”
“谢谢你!谢谢你!”少将仍然握着木兰花的手。
当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在北欧又游玩了大半个月,再回到本市之际,纳尔逊的伤也已痊愈了,他和高翔、云四风在机场接机。
当他们一路走出来之时,纳尔逊笑着,道;“兰花小姐,我代表整个国际警方,向你道谢,我们已经得到那笔奖金了。”
穆秀玲忙道;“我们的那份呢?”
木兰花忙道;“秀珍,我们绝不是为金钱而工作的,你这样讲是什么意思?”
穆秀珍忙道;“兰花姐,这是他事先讲好的嘛,而且,我们不要钱,难道喝西北风,别忘了,我们还要让安妮读大学呢?”
“我不念大学!”安妮挥舞着双手叫了起来。
各人都笑了起来,纳尔逊已从上衣袋中,取出了一个信封来,道;“秀珍小姐,我当然不会忘了你们一份的,这一份,就是你们的。”
木兰花还来不及阻止,穆秀珍已一把抢了过来,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支票,上面支票机轧出来的数宇之大,令得穆秀珍“哗”地叫了一声。
木兰花瞪了她一眼,道;“秀珍,这次最大功劳是安妮,这笔钱应该交给安妮来支配,她喜欢怎样用,就怎样用。”
她一面说,一面用肘轻轻地碰了碰穆秀珍。
穆秀珍立时明白了木兰花的意思,木兰花是想看看安妮的心地怎样,以及她心中,究竟有一些什么样的愿望。她顺从地将支票交给了安妮。
安妮将支票按在胸前,每一个人都停了下来。想听安妮究竟怎样决定,安妮慢慢地道;“这一大笔钱,我想足以建筑一家十分完善的疗养院了,我要使和我一样有者身体缺陷的儿童,都能在疗养院中,得到本来就应该属于他们的欢乐!”
她说完之后,突然转过身来,抱住了木兰花,道;“兰花姐,这全是你赐给我们的。”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愉快,但却流出了眼泪。
穆秀珍忙叫道;“安妮,我们自己不留下一点么?”
安妮咬着手指,道;“当然留下一点,够用就行了,我还想每天吃一个奶油香蕉布甸呢!”
高翔笑道;“安妮,我看奶油香蕉布甸的味道还不如你的手指好,是不是?”
在一阵欢愉的笑声中,他们走出了机场。